謝寡婦明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季妧怕她也變成六祖奶奶那樣。
胡良心裡更是難受,他上前攔住謝寡婦,不讓她再做無用功。
“娘……沒用的,走不掉的,沒有里正的手信去衙門開證明,哪都去不了……”
越是像這種戰亂時期,各處關隘和城防把控的就更是嚴密,一方面是為了防止細作流入,另一方面就是怕有壯丁潛逃的現象發生。
謝寡婦呆站了一會兒,突然把手裡的東西狠狠摜了出去,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臉痛哭起來。
“老天爺呀!你為啥要打仗……我們想太太平平過日子,咋就那麼難啊!那回也這樣,你爹一走就再沒回來……良子,咋辦啊!娘可咋辦啊!”
胡良胡亂抹了把臉,蹲下去攬住謝寡婦安慰道:“娘,你別擔心,還不一定呢。就算,就算真被抓去了,我比爹年輕,也比他機靈,我、我肯定能活著回來!”
“可是娘怕啊……你還沒娶親,大成還那麼小……”
季妧的眼睛跟著酸脹起來,她別過頭,不忍再看。
來到這個地方,從一開始的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到後來慢慢融入其中,雖然麻煩不斷,但尚且都能遊刃有餘的應對。
直到現在,直到戰爭爆發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無力。
自認滿腹學識,也有幾分小聰明,可兩輩子的經歷都沒教過她該怎麼面對戰爭。
她處的那個時代,已經很少發生戰爭了,和平環境下長大,理論上知道戰爭的殘酷,可從未親身體會過。
若這一幕是發生在電視裡的劇情,她只是一個觀眾,肯定會說這些人太沒骨氣,國難當頭,不想著抵禦外敵入侵,卻只想著自己保命。
畢竟隔著螢幕,怎麼指點都不痛不癢。
可這一切如今就實實在在發生在她身邊,發生在她眼前,她和這裡的許多人都已經產生了交集。
看著他們卑微求生,驚惶萬狀如喪家之犬,或許還要看著這些連拳腳都不會的男孩子走上戰場,然後一去不返……
難怪佛經中言,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烽煙一起,命如螻蟻,置身其中,誰能逃得掉呢?
正想著,突然聽到急促的砸門聲。
屋裡的人齊刷刷全站了起來,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去開門,都怕門外面站的是手持刀矛計程車兵。
“娘!二哥!是我,快開門,我是大成!”
“大成!”
季妧還沒反應過來,謝寡婦已經喊著胡大成的名字跑了出去。
等他們追出去,院門已經開啟,謝寡婦正拿著笤帚把胡大成抽的團團轉。
“你個死孩子,你跑哪去了!你哥都回來了你逞啥能……看我不打死你!讓你亂跑!讓你亂跑!”
“哎呦!娘,疼、疼啊!二哥、二哥,小妧姐,你們快攔著啊……”
胡大成痛的嗷嗷叫,又掙不脫他娘,只能向胡良和季妧求救。
兩人趕忙上去,一個抱住謝寡婦,一個伸手去奪木棍。
季妧裝作數落胡大成的樣子:“大清早你胡跑什麼,謝姨都快擔心死了。”
又去安慰謝寡婦:“好了謝姨,大成這不好好回來了,沒事的。”
謝寡婦現在的情緒就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弦,再多施一點力只怕都要崩潰。
胡大成揉著被打的火辣辣的屁股,有些委屈:“我這不是去打聽訊息了嗎……”
大清早和二哥一起去上墳,然後就聽到要打仗了的訊息,還是里正家傳出來的。
他最近和里正的孫子玩的比較好,就想去打探一下,胡良不同意,硬要揪著他回家,被他逃脫了。
“都讓二哥跟你說了,我去去就回……又沒有跑出去瞎玩,我是幹正事的!”
胡良跳過他那些廢話,直接問:“打聽到什麼沒有?”
胡大成想到正事,也顧不上給自己申冤了。
“孟琰說了,他確實是親耳聽到的。昨天晚上就打起來了,縣城還有別的地方已經開始戒嚴,縣老爺把好多里正都叫去,就是要商量每個村要抓多少壯丁!”
孟琰就是里正的小孫子。
胡良其實早都猜到了,急切的詢問不過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現在連這點希望也沒有了。
他的雙眼一剎間像是兩盞滅掉的燈,看不見半點光亮。
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