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麼個理。
“那數額就不寫了!丫頭啊,叔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這腦袋瓜子比我家兒都靈光。你放心,功德榜上,叔一定把你名字寫第一個!”
季簡直要給跪了。
她費了這半天口舌,若還把她名字寫在頭一個,那她圖什麼?
“不是……里正叔,你聽我說,你不能這麼做。”
里正大手一揮:“你不用不好意思,你這又出糧又出主意的,叔不能讓你寒心,怎麼也得讓你風光風光!”
你現在就是讓我寒心啊。
季深吸一口氣,儘量冷靜下來和他講道理。
“里正叔,是這樣的。既然數額都不寫了,那就更應該公正到底。如果僅僅因為誰出的糧多就把誰排在前面,那還有什麼意義?你應該跟大家說明,排序只根據先來後到,這樣他們才不會因為計較誰多誰少的問題,而影響捐糧的心和積極。你看你一上午也去了不少人家,下午才登的胡家的門,把我們寫到頭一個,是不是不太……”
里正聽到最後,神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說的對,我上午繞這一圈,村裡人都看在眼裡的,確實不能厚此薄彼,否則太影響形象。”
臨走前,他重重拍了拍季的肩膀,一臉滿意:“丫頭啊,你是個好的。太知道為叔著想了,叔很感動。”
季維持著尬笑把他送出院門,心道只要你不把我名字寫第一個,我也很感動。
後面的走向有點超出預料,但也證明了里正著實是個人才。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他從胡家離開後,並沒有立刻就去敲下一家的門,而是花了小半天時間,不知道從哪組了個樂隊。
原本由零星幾個人組成的募糧隊,一下子變成了一串人。
當先自然是里正打頭。
在他後,兩個漢子抬著一塊半人高的木板,木板上貼著紅紙,頂端還披著一朵大紅花。
旁邊另有一人專門捧著毛筆和提早研好的墨汁。
走在當中的,還是之前負責拿口袋的那幾個。
最後面就鬧了,敲小鑼的,打腰鼓的,還有吹嗩吶的。
跟上午一比,這規模和氣勢立馬就上去了。
一行人敲敲打打,先去了郭四叔家。
郭四叔是村裡的鄉老之一,素來很有威望。
村民有了啥矛盾糾紛,甚至不用他這個里正出面,郭四叔三言兩語就能給調停了。
村裡人因此都很敬重他,平摘把菜打條魚的都會往他家送。
那這敬重總不能白受著,又不是觀音菩薩,受人香火,總要辦點實事。
就算不以作則,也總要做個表率嘛。
抱著這種想法,郭家是最早上門的。
沒想到連郭四叔面都沒見著,就被他幾個兒媳婦堵在門口一通哭。
里正就想不明白了,別人哭窮就罷了,他家是咋有臉哭窮的。
三個兒子都在南方跑貨,大孫子在縣城給人當夥計,小孫女郭玲打小送進白家,現在都是小姐邊的一等丫鬟了,聽說每個月光例銀就一兩。
這還是她們自家人出去說的。
哦,平時喜歡聽人誇好話,到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就處處過的不如人了?
里正憋了一肚子窩囊氣,最後只要到小半碗糧食。
打發叫花子呢!
如今他重整旗鼓,第一個上門的還是郭家。
幾個兒媳婦站在門口面面相覷。
老大家的強擠出一副笑臉迎上前。
“里正,你看你這是……最近家裡又沒啥喜事,你這一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要出殯呢……”
里正板著臉道:“可不敢這麼說!四叔體硬朗著呢,你咋能咒他老人家?”
老大家的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也不好再哭一次窮,畢竟已經有許多村民跑過來看鬧了。
鬧出這麼大動仗,郭四叔再不露面是不可能了。
他披著棉衣,趿拉著棉鞋,裝作一副剛從炕上起來的樣子,說話之前還扶著門框咳嗽了幾聲。
“大侄子啊,你看,年紀大了,上毛病多,喝了好幾天藥都不見好……你這來了咋不進門呢,快進來喝杯茶。”
里正掛著笑臉道:“那四叔,您可得多注意體。我就不進去了,這趟來也是有正事要辦。”
他往後指了指。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