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冬至,日初長。
今年似乎尤為冰寒,孟冬作陰,北風無休,寒侵帳幕,冷凝肅殺。(注)
然而後宮之中,金戶玉階,庭庭生輝。
蘭林披香,群芳爭豔,佳麗如雲。
節令宴是大夏的傳統,一年四季皆有宴席,今日冬至亦是如此。
“皇后娘娘駕到!”隨著一聲高亢的唱和,眾人紛紛起身,恭迎皇后步入宴廳。
皇后身著宮裝,其容色清麗絕俗,自有久居高位而養出的尊貴之氣。
雖然是宴會場合,但她的衣著釵飾並不十分華麗,彷彿只把這當做一場家宴。
與她形成對比的,便是一旁窈窕華美,豔如芙蕖的雲貴妃。
其餘諸位妃嬪都是宮中老人,沒有不識趣在節令宴上故意惹眼討嫌的。
“起身吧。”皇后淡淡說著,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眾人這才跟著坐回原位。
她的目光從諸位皇子身上一滑而過,並不停留。
皇帝早就不再選秀,沒有新人入宮,後宮裡沒什麼別的樂趣,也就這些個孩子跑來跑去,給她們逗樂。
有她管理六宮,斷沒有放任那些個陰私算計的道理,是以皇帝后宮妃嬪雖不多,子嗣卻不少。
光是如今長成了的,頗有互相競爭架勢的皇子,就有四位。
皇后子嗣緣薄,早年流產之後就沒再懷過,不過她並不在意,皇帝也不會用這點來苛責她,無論有沒有孩子,她都是天下之母。
雲貴妃有一子一女,可惜男孩兒幼年夭折了,剩下一個錦安,被皇帝疼成了掌上明珠,這些年她守著女兒,倒是安分不少。
所以四位皇子在母妃這一點上,並無明顯優勝者,幾乎可以說是公平競爭。
他們年輕小子之間爭鬥比較,只要不過分,就都無所謂,皇后壓根不會用條條框框拘著他們。
在她看來,無論是不是皇家的孩子,都要敢爭敢搶,能輸能贏。
只不過如今大夏社稷安穩,皇帝春秋鼎盛,這些羽翼尚未豐滿的孩子急什麼?亦或者是說,他們背後的大人究竟急什麼?
皇后慢慢說道:“方才本宮聽說了一件趣事,孫總督為陛下進獻了一隻白龜祥瑞。”
諸位妃嬪雖然並不瞭解前朝,但孫總督可是這幾年來皇帝跟前的紅人,從正八品的小縣縣丞,連連升遷,坐到了從一品的總督之位,可謂魚躍龍門,她們多少還是聽說過一些這位總督的事蹟。
有妃子耿直地說道:“娘娘,龜年鶴壽,這是好寓意啊。”
皇后瞥了一眼,那妃子便稍稍低下頭,不再言語。
見狀,雲貴妃卻嬌笑道:“確實是好寓意,想來那位孫總督也是費了好一番心思,才能尋來這麼一份獻禮,陛下會喜歡的。”
皇后微有不悅,正準備開口,門外便傳來一陣笑聲,高聲道:“愛妃說得沒錯,朕心甚悅!”
皇后急忙起身,率後宮諸人行禮:“參見陛下。”
皇帝步入廳內,微笑著伸手扶起皇后,又扶起雲貴妃,道:“都起來吧。”
待皇帝坐到主位,眾人這才又坐回去,這回可算是能坐穩當了。
皇帝把玩著手裡的珠串,眯起眸子打量了一遍諸位皇子,再次開口道:“孫總督一片心意,朕心甚悅,已賞賜了他。”
“陛下寬仁。”皇后不鹹不淡地恭維了一句,觀察著皇帝的神情,發現他好似真的並不在意此事,不免生出疑惑。
難道……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坐在另一邊的雲貴妃,得意地向她遞了一個眼神,讓皇后收緊了手指。
直覺告訴她,在祥瑞這件事上,她的判斷沒有錯,但問題在於,雲貴妃似乎知道些什麼,而她不知道。
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挫敗,雲貴妃姿色極妍,且擅長揣測聖意,各種手段極為高明,而她則只能坐在鳳位上,做一位賢良淑德,萬民表率的皇后。
雖然皇帝敬愛她,宮妃信服她,這樣優渥安寧的日子幾乎挑不出缺點,但她偶爾還是會感到失落。
坐在雲貴妃身邊的錦安公主,無奈地露出一個笑容,沒想到母妃還是這樣,逮住所有機會給皇后上眼藥。
而坐在下方的徐若若,則若有所思起來。
賞雪宴後,鎮國公府和英國公府的狀況,略去不提;
秦王府除了王妃曾進宮求見過太后一次外,一直保持沉默,再無其他動作,只是秦王常常進宮面聖,為楚文辰一事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