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忠正,你怎能……”
北辰硯淡淡看著震怒的北王,沒什麼情緒波動。
“怎能如何,怎能有不臣之心?”
他嗤笑一聲,“父王,您宿衛忠正,忠心耿耿,得到了什麼?”
“剋扣軍餉,大哥戰死,情同手足的兄弟接連相殘,朝廷的手已經伸進邊關了,父王可想過接下來如何?”
北王面色一滯,陰沉不減,“那也不該成為你狼子野心,當逆賊的理由,數萬將士是用來保家護國的,而不該為了個人利益自相殘殺。”
“硯兒,屆時屍骨遍野,百姓流離失所,嬰孩絕望啼哭,你如何能在艾艾萬民中,挺直脊樑啊!”
“父王的意思是,被戰火殃及的百姓命是命,而北王府千條性命,還有那些跟隨您出生入死的將領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門被推開,一束光亮倏然照了進來,林思棠大步走了進去。
北王凝視著眼前女子,恍然有幾分熟悉,眯了眯眼。
“思棠。”北辰硯走過去要將林思棠護在身後。
林思棠沒動,清麗的眸子對上北王審視的目光,“父王口口聲聲忠心,字字句句名聲,您忠心名聲兩全幾十年,又得到了什麼?”
“若君臣一心,又何來世子喪期我遠嫁而來,父王征戰沙場,想來也鐵骨錚錚,當真能忍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
北王眉頭皺了皺,“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林太保就是如此教你的嗎?”
“他沒有教過我。”林思棠道,“但他一向老奸巨猾,從不是迂腐之人,在這方面,父王遠不及他。”
“哼。”北王幾不可見的撇撇嘴,“隨風倒的牆頭草,本王甩他八條街。”
林思棠垂眸牽起了北辰硯的手,緊緊握著,“在兒媳眼裡,辰硯才是真正大義,有擔當之人,比之父王口頭的虛偽忠義,要勝百倍。”
聽了這話,北王眸子驟沉,這個小丫頭片子,說他虛偽。
“父王。”北辰硯上前一步擋住北王凌厲的目光。
“辰硯,你讓開。”林思棠將他拉了回來,“父王若連實話都聽不得,就更證明我所言是對的。”
北王凝肅的面色倏然勾起一絲冷笑,“那你來說說,本王如何虛偽了?”
林思棠不答反問,“朝廷對北王府處處忌憚打壓,兒媳想知曉,父王打算如何解決?”
北王皺眉不語。
“交付兵權?和之前一樣急流勇退嗎?”
“就算北王府龜縮一角,苟延殘喘,父王覺得,皇帝就能容忍軍功赫赫的北王府存在,時刻威脅皇權,而不是痛打落水狗嗎?”
北辰硯嘴角一抽,碰了碰林思棠手背。
“小丫頭,你怎麼說話呢?”北王黑了臉,說誰落水狗呢。
“話雖不好聽,但就是這麼個理。”林思棠面色平淡。
“不止是北王府,還有青州城內的大小官員,以及邊關那些對您忠心耿耿的將領士兵,哪個能全身而退?”
“父王回府後,去看過大哥的女兒嗎,她還不足滿月,小小一團,脆弱的連風都吹不得,還有痛失夫君的大嫂,母妃。”
林思棠往前一步,盯著面色萎白的北王,不輕不重道,“兒媳想問您一句,在您心裡,難道這些人的性命,還不抵您的名節重要嗎?”
北王彷彿被戳中了肺管,渾身冰涼,震在原地。
“辰硯為了他們能生,甘願揹負罵名,做您口中的逆賊,難道不比父王口頭的忠正更為大義嗎?”
“你果然是那老狐狸的女兒,傳承了他那張狡言是非的嘴。”北王慢慢開口,轉身看向了那尊牌位。
半晌才道,“我還要連夜趕回邊關,你們回去吧。”
從祠堂出來,林思棠才覺後背早已溼透。
“你也有怕的時候?”北辰硯輕笑。
“你父王征戰沙場十幾年,身上那股子凌厲與血氣哪是我一介閨閣女子能抵。”
說一點都不怵得慌,都是假的。
“你是內宅婦人,不是閨閣女子了。”北辰硯糾正。
婦人?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她瞪他一眼,“好心當成驢肝肺。”
“沒有當成驢肝肺,我知曉夫人心疼我,是替我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