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鍾靈毓秀的曲阜尼山,山巒起伏,翠影搖曳,其間錯落著許多古樸的村落,村民們世代在此安居樂業,遵循著古老的傳統與質樸的生活方式。
一日,陽光灑落山林,一位樵夫身背竹簍、手持利斧,踏入這幽幽深山之中,卻未留意誤踏入了鄰人祖墳的地界。
鄰人見此情景,頓時怒目圓睜,好似被點燃的火藥桶,當即與樵夫激烈地爭執起來。樵夫年輕氣盛,加之自覺並非有意為之,言辭間便多了幾分頂撞。
鄰人在盛怒之下,拳腳相加,將樵夫毆打至重傷。待樵夫的家人焦急地尋來,只見他已是奄奄一息,鮮血染紅了衣衫,不久便撒手人寰。
家人悲痛欲絕,懷著滿腔悲憤,一紙訴狀將鄰人告到了官府。
官府接案後,仵作仔細查驗,只見樵夫全身淤青紅腫,傷痕累累,諸多重傷之跡確鑿無疑,顯然是被暴力毆打致死,令人在鐵證面前無從狡辯,很快便被判處死刑,投入大牢之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案件的審理塵埃落定,而時光也悄然流逝,轉瞬已過了一年有餘。
且說鄰村有戶寧靜的人家,在一個平凡的日子裡,家中迎來了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是個男丁。
當這孩子剛開始牙牙學語時,便語出驚人,時常提及一些離奇古怪的往事。
他眨著那雙清澈而靈動的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本是那在山中被鄰人打死的樵夫,死後魂魄飄蕩至地府,閻君憐憫我死得冤枉,便許我重生。
只是我那原本的屍身已殘破不堪,於是便令我投身到這戶人家。當時,有黑白無常引著我來到這屋舍之外,我瞧見一位女子臥於榻上待產。無常對著我輕聲說:‘此乃汝母,可從囟門入。’言罷,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門外靜靜候了片刻,卻未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不一會兒,無常折返回來,焦急地說道:‘遲了,遲了。’我心下慌亂,趕忙躲到水缸之後,可終究還是被他們尋到,再次被送入母親囟門,而後便呱呱墜地了。”
這孩子不僅將前世的經歷詳述得毫無差錯,還帶著家人沿著那熟悉的山間小徑,找到了他昔日砍柴常常經過的地方,甚至一眼便認出了自家那把早已被歲月侵蝕、鏽跡斑斑的舊斧頭,如今雖已破舊,卻仍被家人悉心儲存著。
眾人聽聞此事,無不嘖嘖稱奇,皆圍攏過來,眼中滿是驚訝與疑惑。樵夫的父母更是老淚縱橫,深信不疑地認定這孩子就是兒子的轉世,此事仿若一陣風,迅速傳遍了四方的村落。
訊息傳至獄中,那被判死刑的鄰人聽聞後,仿若在黑暗中抓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急忙向官府申訴道:“我因打死樵夫獲罪,本當一死,然而如今樵夫已然重生,我是否也該有一線生機?若不然,死者既已復生,生者卻仍要赴死,我之死究竟是償何人之命?”
官府接到這份申訴,亦覺得此事蹊蹺至極,彷彿迷霧重重,讓人摸不著頭腦。於是,官府迅速傳喚了與前案相關的一干人等前來問詢。
眾人皆言辭鑿鑿,聲稱這孩子確如重生一般,前世之事記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官府又親自詢問那孩子,只見他眼神明亮而靈動,對答如流,所言之事條理清晰,環環相扣。
但即便如此,官府的官員們仍是眉頭緊鎖,在公堂之上踱步沉思良久後,最終神色堅定地判道:“一命已抵前生,豈因轉世之說而脫罪?國法嚴明昭昭,豈容隨意置疑篡改。”言罷,便毅然駁回了鄰人的申訴。
然而,此事過後,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官府官員亦常常獨自坐在那昏暗的燭光之下,暗自思忖。此事太過離奇荒誕,讓他們深感人身雖為血肉之軀,卻好似冥冥之中有靈神相依。
冤魂含著滿腔冤屈,竟能再世追念前世恩怨,這般因果輪迴之事,豈可不慎之又慎?
這樁奇案,也如同一顆神秘的種子,深深埋在了人們的心中,隨著歲月的流轉,在這曲阜尼山的土地上,成為了人們口中經久不衰的奇談。
:()山村聊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