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 洪城城東長青巷
“媽,孩子快出來了,快去叫接生婆!”
鑽心刺骨的疼痛,侵襲著南宮晚意的全身神經,她捂著腹部,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南宮晚意眼神迷離,額頭上豆大的淚珠打溼了半張臉。
一波又一波痛疼衝擊,宮縮加劇,陣痛的間隔縮短。
她的婆婆陳蘭花抱著雙臂,穩穩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冷眼旁觀,好似沒有聽到南宮晚意的求救。
見陳蘭花不動,南宮晚意心裡拔涼,扭過頭朝窗外喊,“暖暖、方博,快去叫二巷三號的周奶奶過來。”
一向很乖,只在屋門口玩耍的大女兒洛暖暖、大兒子洛方博正被小姑子洛簡心,二弟媳潘招娣鉗制住。
兩個小傢伙聽到媽媽的虛弱的呼求,努力想掙開洛簡心和潘招娣的束縛,一甩小手,換來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臉上頓時多了幾個手指印。
他們越掙扎,被打得越狠。
洛暖暖、洛方博急得直掉眼淚,小臉被氣得通紅。
潘招娣見洛方博臉蛋紅紅的,心生一計。
故意將手捂到洛方博的鼻孔,想多堅持一會,老大家的小崽子一死,大嫂一死,大哥在外拼搏得來的津貼不是歸自己和老三家的小子們。
想著,她捂得更用力。
在屋內的南宮晚意疼得雙手無處安放,陳蘭花見她快堅持不住,才慢悠悠地開口,
“你要讓我去喊周嫂子,不是不可以,你寫一份轉讓工作的宣告書,不然你這裡疼死,我也不會去叫人。”
陳蘭花不帶任何溫度的冰冷眼神,讓南宮晚意看得遍體生寒。
她的腦袋一陣眩暈,暈死過去。
陳蘭花見南宮晚意久久沒有回答。
伸手去探了探南宮晚意的鼻子,已然沒了出的氣,原本的勝券在握,頓時一慌,連忙朝外大喊,
“老二媳婦,簡心,你們快進來。”
洛簡心放開了洛暖暖,潘招娣暗道可惜,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弄死洛方博這個小子。
聽婆婆的語氣,南宮晚意那個狐狸精,應該是不容樂觀。
老狐狸精死了,小狐狸想什麼時候弄死,就什麼時候弄死。
不,弄死可惜,說不定還能將兩個小崽子拿出去賣給城裡沒兒女的人家。
不是又多了一筆錢!
她,到底還是不夠老謀深算。
潘招娣的手離開之後,洛方博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差一點,他就被捂死。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忍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可是他不敢哭出聲,媽媽會擔心。
洛暖暖也不好受,洛簡心用力甩了她好幾巴掌,她的臉火辣辣的疼。
她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拉著剛從閻王手中逃走的洛方博,頭也不回去地往外跑。
跑,只有找到周奶奶,媽媽才能活。
陳蘭花見南宮晚意已經昏迷不醒,很是懊悔,為什麼不早一點讓她簽下工作轉讓書。
洛簡心比誰都著急。
拿不到南宮晚意這個賤人的工作,她就得下鄉。
她不想下鄉!
下鄉的知青,誰不想著法子回來。
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曬得面板黢黑,開裂,皮脫了一層又一層。
左右鄰居,親朋好友,下鄉幾年,明明是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小姑娘,看上去和城裡的爸媽差不多年紀。
她已經畢業兩個月,下鄉辦的人來催了好幾次,她再沒有工作,就得下鄉。
她讓母親說服南宮晚意將工作轉給她。
勸了好幾次,南宮晚意都沒有答應。
好在她快要生產。
二嫂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即在她快生之前,逼她寫工作轉讓書。
她和母親覺得甚好。
沒有想到南宮晚意居然沒了氣息。
這可不成,潘招娣見她們像是被嚇傻,忙道,“媽,小妹,你們傻啊!快將工作轉讓書拿出來,讓她按個手印不就得了。
食品廠問起,咱們就說,她在臨死前同意轉讓。
到時候白紙黑字紅印,誰能說啥?”
陳蘭花和洛簡心醍醐灌頂,洛簡心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回房間,刷刷刷地寫下一份工作轉讓同意書。
她很聰明地沒有寫南宮晚意的簽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