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年春,此時的金陵城正是最美的季節,整座金陵城都籠罩在一片燈火中,尤其是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如詩如畫,猶如仙境。
一向喜歡風花雪月的王府記善白信蹈今日卻不得閒,無法與好友們一起去秦淮河飲酒賦詩。
作為此次會試的考官,白信蹈很珍惜這次機會,若做好了,得到皇上與皇太孫殿下的賞識,自己的仕途也可以更上一層。
尤其是皇長孫殿下最重文治,若自己與黃子澄、齊泰那般,被皇太孫殿下引為心腹,那後半生也可無憂了。
正在白信蹈浮想聯翩的時候,一個書吏小心的走了過來說道:“大人,有一張卷子與眾不同,下官等不敢自專,還請大人定奪。”
聽了這話,白信蹈頓時來了精神,喝了一口濃茶笑道:“是不是又有驚世的好文章現世了,速速拿來,容本官好好的品鑑一番。”
書吏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大人,您誤會了,不是什麼好文章,是有人交了白卷。”
這種落差讓白信蹈有些措手不及,白信蹈的胸膛不斷起伏,書吏小心的躲到了一旁,生怕白信蹈將怒火發到自己身上。
過了好一會,白信蹈方才冷冷的說道:“真是豈有此理,國朝選才大舉,竟然有人敢如此怠慢,真是狂徒啊,來人,開啟他的糊名,本官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
書吏皺著眉頭回道:“大人,這樣做有違朝廷法制,不妥吧?”
白信蹈冷哼一聲道:“反正此人註定是不會被錄取了,讓本官好好見識一番這個狂徒的真面目有何不妥?”
最後書吏拗不過白信蹈,還是老老實實的將卷子拆開遞給了白信蹈。
白信蹈看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禁問道:“唐鏘是何人啊?”
眾人大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這時一個考官突然驚呼道:“啟稟大人,下官想起來了,此人正在下官監考的區域內,當時此人一進場就緊張的不行,再加上那日天氣悶熱,此人便中暑暈倒了,等其醒來後,便一直拿著筆發呆,反正下官是沒看見他答題。”
白信蹈點了點頭道:“取此人的路引來,本官倒要看看這是哪路神仙?”
一個書吏快步跑了出去,不一會就回來了,開啟路引念道:“唐鏘,蘇州府人,幼時父母雙亡,被其家的童養媳撫養長大,因其父曾當過私塾先生,所以從小便啟蒙,而其本人也聰慧,讀書也刻苦,年僅十六歲便過了府試、省試,被蘇州府推薦來參加今年的會試,是今年的會試中年齡最小的舉子。”
聽了書吏的介紹,白信蹈也就放心了,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是其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自己了,到時候老夫一定要好好參他一本,革除了他的功名。
這時一個老態龍鍾的夫子突然走了進來,眾人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拜道:“參見劉老學士。”
白信蹈也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道:“劉老學士啊,您都這把年紀了,這判卷之事交給吾等就行了,您還是回去好好歇息吧。”
此人便是當代大儒劉三吾,也是此次會試的主考官,劉三吾的父親曾是北元的翰林學士,其與兩位兄長也都曾在北元為官,後朱元璋建立大明後,徵召了一批稱之為\\\"經明行修,練達時務之士\\\"的元朝遺臣以備顧問,其中劉三吾與汪睿、朱善所受禮遇最優厚,被世人稱為“三老”。
今年劉三吾已經八十四歲了,精力不濟,所以這閱卷之事大多交給了白信蹈等人。
劉三吾顫顫巍巍的坐下,笑著問道:“剛才老夫見爾等好像在討論什麼?怎麼了?難不成有什麼驚世大才現世?”
聽了劉三吾的發問,白信蹈有些尷尬的回道:“老學士,您誤會了,剛才下官是見一個考生交了白卷,所以才有些失態,打擾了老學士清休,還請您恕罪。”
“哦,竟然還有這等人?此人叫什麼名字啊?”劉三吾好奇的問道。
白信蹈擺了擺手道:“一個蘇州府來的窮小子,估計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考試,所以心中恐懼,不知所措,此等人不足掛齒。”
劉三吾搖了搖頭笑道:“不然,不然,若他真的是緊張,不可能會一個字都不寫,既然他敢這麼做,那就說明他很有可能是有其它深意,若其真有大才,你我要是因為此事而使國朝損失一名賢才,那豈不是你我的失職?”
“老學士所言甚是,此人名叫唐鏘。”白信蹈乾咳一聲回道。
劉三吾記住了這個名字,然後便起身離開了,只留下了一群大眼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