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舉起了槍。
所有沉迷者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知道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獸頭上的眼睛流下了淚水。
低低的吟唱聲在周圍響起。
明明是歡快的入園曲,在此刻他們低沉悽婉的嗓音中,彷彿變成了潘的輓歌。
“此地即樂土,此地即樂土。
這裡是彼得潘開闢的,永無之島,
只在午夜歡迎,心靈純潔的人們光顧……
它的名字是——午夜樂園。
彼得潘在他的樂園裡,永遠年輕,永遠快樂。
我們也徜徉於此,與他一起共享,這永恆的歡樂……”
槍聲響起。
擁有足夠反應能力的牧神卻沒有躲避。
靈質子彈嵌入他的心臟,他只是一臉平靜地倒了下去。
又要重新返回孤獨中了嗎?
潘向後倒去,凝視著夜空。
此刻飛雲疾走,再次露出瞭如同陳放於天鵝絨之上的星星和月亮。
也許他說得對……
這個時代不再召喚我,我就該接受這一切。
像人類一樣,學會接受離別、學會忍受孤獨。
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自己的血肉之軀撞擊在冰冷的地面。
可是,他卻感覺自己被輕柔地接住了。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如夏空般的蔚藍。
就像那年下城區的夏天,在天台上看到的那種藍。
彼得·巴里將潘接住了。
“彼得,”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潘覺得鼻子發酸,頭腦和眼睛裡都是熱熱的,“對不起……
“我只是不想你離開。”
彼得輕輕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把下城區搞得一團糟。”醜陋的羊臉,露出了孩子般的愧疚表情,“玻璃大樓沒有出現,人們還是住在臭水溝旁邊……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變成了那個最矮小的小孩模樣。
“我後來才知道,其實我也想實現你的夢。”
“可是我不能回頭了。”
“我每天都很難受……
“這感覺比獨自一人還要難受……”
彼得還是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很明顯——算了,一切都過去了。
看著彼得的雙眼,潘好像終於釋然了一些。
他的軀體在殞滅,而他的精神將回到無人問津的黑暗之中。
他看著天上忽隱忽現的星星,嘴角帶著自嘲的微笑。
“時間像是雲一樣飛走、飛走……
“我卻想讓它停下。”
“彼得……”
話音未落,半神的血肉之軀已經消逝了。
捧著懷中的空氣,半晌沒有說話。
彼得終於站了起來。
這個沒有長大的少年,先是來到了肖恩一群人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走到了麥克·唐斯的面前。
“麥克……”彼得蔚藍的臉上,露出了驚訝和痛苦混雜的表情,他凝望著半跪在面前,那張燃燒著的面具,“你被這些……折磨成了這樣?”
彼得伸出了手,藍色手指觸碰到了麥克的面具。
這是屬於殘兵的救贖時刻。
“覆滅軍團的殘兵”,其夙願終於達成,施加在這個特殊面具上的痛苦火焰終於熄滅了。
那捆綁著他心臟的層層鎖鏈也終於被解開,陰燃了十年的心臟也漸漸冷卻。
沒有了繚繞的火焰,那張鏽鐵面具彷彿是一件被時光遺忘的鋼鐵藝術品。
彼得張開手指,摘下了原本幾乎融合在麥克臉上的面具。面具邊緣有鏽灰瑟瑟落下。
那是一張滿是鬍渣的、瘦削的臉。
他的表情格外平靜。
“長這樣了。”彼得笑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彼得·巴里深深吸了一口氣:“畢竟,還有你在……
“也許,下城區還有救?”
兄弟兩個凝視著對方。
“不過,”彼得趕緊補充道,“不要太沉重了。
“盡力去做,然後,剩下的交給上蒼。”
這十幾年的囚禁時光,似乎仍然給了他一些感悟。
肖恩第一次看見麥克的嘴角露出微笑。
是那種淺淡的、明瞭的微笑。
“好了,再說下去沒個完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