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心道:“還請公子先簽了這賣身契。若是走過那三個架子,能做到不動一物,不停一步,就算公子贏了。到時候,不止賣身契奉還,混天賭坊還會幫公子完成一個心願。”
楚靈均眸光搖漾,道:“什麼心願都可以?若是輸了呢?”
惜心道:“什麼都可以。若是輸了,公子的這張賣身契可就永遠屬於混天賭坊了。”說罷,將賣身契重新放在桌上,道,“請公子滴血為證。”
楚靈均心道:“就是尋常賭坊都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這麼大的贏頭,他們怎麼肯輸呢?他們連真身鏡那般的靈器都有,我若是輸了,可不得叫他們奴役驅使一輩子!”這麼想著,手指輕輕捻動,臉上露出猶疑之色。
眸光悄動間,忽然發現這張大理石桌子上,掛著一種奇怪的小袋子,定睛一看,卻是與桌子一體,乃是雕刻而成。先前,因桌子表面掛著一條鬱鬱蔥蔥的藤條,所以看得並不真切。楚靈均猛地將藤條往外一摔,霎時看得呆了呆,藤條之下,密密麻麻,竟然佈滿了大理石雕成的袋子。
楚靈均向惜心瞧了一眼,碰了碰眼前的一個袋子,但覺清涼,伸手往裡,卻是掏出了一根瑪瑙掛珠金釵。輕輕捻動根柱,珠子輕晃有聲。楚靈均望向惜心,“嘿嘿”笑著,手又伸到了別的袋子裡。這一次掏出來的,卻是一塊官印,燭光映照著殘留的乾枯印泥,色如褐紅色的血跡。
楚靈均還要伸手再掏,卻被惜心攔了下來,道:“公子莫要再管別人,倒是自己的事要緊。”
楚靈均奇道:“你是說,這些袋子裡的,都是別的人給的憑證?”見惜心點頭,不服道,“為何他們與我不同?”
惜心微笑道:“正是呢。他們與公子不同。他們給我的是身外之物,公子給我的卻是身內之物。其實也一樣。混天賭坊天字一號房的賭約只有一條,參賭之人的賭注,需是身上最貴重之物。”
楚靈均的手指在大理石桌面的邊緣一劃,指尖抬起,滲出的一滴鮮血落在了賣身契上。他調皮地微微一笑。那滴血卻是滴在眉心,好似小孩子額頭上點的一顆硃砂。
惜心向著離他們最近的架子擺手,道:“公子請。”
楚靈均步入陰暗深處的角落,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的腳向著深淵一瞬一瞬在沉落。
“呼”的一聲輕響,彷彿又是深風拂亮火燭的聲響。楚靈均被驟然而起的光亮刺得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看時,不禁睜大了眼睛。這光亮非火非燭,竟是從花瓣草葉上而來。高聳的木架上,鋪滿了泥土,泥土之中,遍是奇花異草。花香隱微,沁入心扉,楚靈均驚迷之下,腳下不覺略緩。
不自禁剛要停步之時,忽覺手腕之上微微一顫,跟著便有一道電流,通貫全身,楚靈均渾身一顫,立刻醒了,心中迷糊道:“我剛才莫不是遭雷劈了?”記起“不動一物,不停一步”的話,邊往前走,邊檢查自己的外體內氣,越發奇怪起來:“難道是我白日發夢,胡思亂想?”
搖了搖頭,不自覺向前走,不知何時,那架子已不見了。楚靈均竟已走入了那些花草之中。彩蝶紛紛,星光微微。花枝草葉,香氛之氣,清氣之息,濃淡相宜。楚靈均忽然皺了皺眉頭:“這些都是藥草?”再走了幾步,眉頭不自禁悄凝:“怎麼像是有一股血腥氣?”
楚靈均的腳步漸漸放緩,每一步都越發小心。花草越來越繁茂,血腥之氣,也越發濃郁。楚靈均腳下不停,心中也自思索不定,暗驚道:“難道這些花,都是血氣所養?”悄悄撥開腳邊的一株秘陽草,順勢用腳一踢,便翻開了沙土。楚靈均不禁心頭一顫,秘陽草亂須般的根系之中,細細碎碎,竟鋪著一塊已將化盡的血肉。楚靈均不能停步,只看得這麼一眼,來得及踢起一旁的沙土,重新將翻起之處蓋住了,心中祝禱道:“入土為安,入土為安!”
楚靈均小心抬步,竟可能不要踩住花草旁的泥土,放眼四望,心中越發悲涼鬱憤,暗道:“這些花草,是多少血肉養成?是誰如此殘忍?”轉念想到以父親和繼母的身軀化蝶之事,心中思忖道:“如此手段,只怕是一人所為。”他雖見過不少怨魂妖邪禍害性命之事,卻從不曾見如此將人的軀殼視為工具。思及其中的陰狠冷漠,狂邪瘋癲,楚靈均背上不禁冷汗淋漓,心中立定一念,只道:“我定要找出幕後的黑手!”
心神動盪之下,腳下不覺一頓。還未完全站定,花草之下猛然抽出一根長藤,揮灑如鞭,颯颯向他身上甩來。楚靈均凌空一個翻身,躲過一擊,那藤條嫋轉騰飛,迅疾如風,竟彷彿長了八手八臂,瞬間已擊出十餘下。楚靈均或踢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