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張目來瞧,心頭的慌懼越來越甚,腦海中諸念紛至,卻總不脫幾個人:“衣寒雪,我再瞧不見他了嗎?。。。。。。師孃,我還沒替師孃查清死因,洗刷冤屈。。。。。。娘,我還想再去孃的墳頭,陪陪她,好好陪陪她。。。。。。”楚靈均眸中熱淚滾滾,心中懊惱已極,心道,“我之前為何還不心足?能夠陪在他身邊一段日子,在這段日子裡,能夠日日瞧著他。。。。。。我為何還要難過?。。。。。。我為何一直逃避?為何不早早去查師孃的事?如今,我若是看不見了,師孃豈非要含冤而死,再無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為何沒有好好給娘上過一次墳?為何我這般懦弱?總是想著逃避?”
淚水彷彿空度的時間,從指縫間溜走。小溪一般從下巴上滾下的淚流,沿著脖子,淌過楚靈均的心口。微涼的觸感,忽的映入了楚靈均空空茫茫的心間。這種感覺,真像衣寒雪指下掌心的微涼之氣。楚靈均忽的心神微凜,心頭隨即襲來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忽然發現,眼睛刺疼時流出液體的感覺,與此時似乎。。。。。。楚靈均猛然睜大了眼睛,將雙掌遞到了自己眼前。
“噗!”楚靈均不禁高高揚起唇角,轉瞬卻笑容一凝,嘴角上下顫動,眸中又滾下淚來。楚靈均又哭又笑道,“呸!還當是血水,原來是眼淚!”不禁搖頭嘆氣道,“怪道人家說疑心生暗鬼!”唇角泛起自嘲的笑意,道,“楚靈均啊,你可真有出息,竟快將自己嚇死了。。。。。。”
楚靈均的唇角忽的收縮,凝望著自己的雙掌,難以置信,又向自己臉上抹了把淚水。淚水瑩瑩,竟似帶著鏡光,微微倒映出他的面容。楚靈均心道:“這種瑩白之光,不就是那雪蝶身上的光?”心頭剛震了震,楚靈均的面色忽的越發顯得蒼白。他本是要運轉靈氣,凝神戒備,卻忽覺自己的靈脈竟似是冰封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雪蝶身上的氣息竟是進入了他的體內,化成淚水而出。楚靈均默默回想,忽的想起刺針入目之感,暗道:“是了!就是那時候。”轉念卻又奇道,“可這股氣息又是怎麼進入我的靈脈的?還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將我的靈脈封住了呢?”
梅林之中還未有任何動靜。楚靈均不禁暗怪自己輕敵。雖則之前雪蝶並未真正傷害他,還在他落地之時相護,幻境又一待他發覺便即消散。楚靈均不知自己為何對著這滿院的梅樹,總是難以真正生出警惕之心。
幻境分為明境與暗境兩類,明境引入進入其中,難以自拔,結局或是困身就是喪命。暗境乃是存於見境之人眸中,雖可禍亂心神,本身並不會對人造成傷害。楚靈均破除幻境之後,也未遇其它陷阱,一時便以為至少此時,那股力量還不想與自己為難。楚靈均暗暗搖頭,心道:“雪蝶身上引動的力量,我本就難以對付。他又何必行這種小人伎倆?”
忽的唇角勾起,暗道,“說不定還真是個小人!。。。。。。師孃給我講的奇聞裡,有一種叫戀世魂的靈魂,因其戀世的執念太強,難以銷魂。可它們戀的又並非真正的世界,倒是因為貪戀心中期盼的世界,而厭惡逃避現世。如此兩難之下,它們倒也找到了棲身之處。便是自造幻境,整日活在造境自娛的夢幻之中。因其常懷天真質樸之情,若是自娛自樂膩了,也會引逗路過之人,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故而被戲稱為小人魂。”楚靈均唇角的笑意裡泛起苦意,喃喃道,“小人不知大人苦。要我記起心中牽掛之人,有什麼好玩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楚靈均悄悄運靈,靈府中的氣息卻是時應時無,縱是一時凝聚,待到運氣,卻又遊散了。楚靈均暗驚暗奇,無奈之下,又試著凝氣,想要匯合靈脈中靈氣之力,一舉衝破靈脈的禁封。幾次努力,還是毫無效用。楚靈均蹙起眉頭,但感奇怪,縱然對方靈氣深厚,他難以破除禁封,可至少他的靈脈也會受他召喚,好歹掙扎一二。楚靈均渾身一顫,忽覺自己的靈肉全都霎時被吞噬了一般,軀殼之下,空空如也。楚靈均怔了怔,面上露出慘白之色,他猛地用力搖頭,想將一個疾電般閃過的念頭,甩出十萬八千里遠。可是,那個念頭卻彷彿是他的影子,不停黏著他:“難道他出自謫仙門?”
謫仙門與別派不同,循的乃是天人合一之道,求的乃是內外一體。別派視靈脈為靈府之副,只將靈脈作為輸送之途。靈氣貯存於靈府之中,靈府之氣與天地之氣遠隔靈脈之途。謫仙門的修煉之法,卻是將靈府與靈脈視為一體同氣。故而謫仙門門人的靈脈便也是貯存靈氣之器。別派的靈氣乃是固存於靈府之中,待到用時,再於靈脈中游轉。謫仙門門人的靈氣卻是遊轉於靈府與靈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