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均聽衣寒雪口中竟能冒出這種話來,簡直比從天落泥由地劈雷還震驚。只這麼愣了愣的功夫,那些牆便又立刻轉了回去。衣寒雪罵得越兇,它們就繞得越緊。
楚靈均拿衣寒雪沒辦法,急道:“衣寒雪,你將它們引過去有什麼用?想辦法制服它們才行啊!”
衣寒雪彷彿受了圍困的一匹孤狼,道:“在想。”
楚靈均見他微微蹙眉,眸中仍是秋水沉靜,知道他並非勝券在握,而是性情如此,急得跺腳捶掌,不停打轉。忽聽一聲悶哼,楚靈均心知衣寒雪此時怕也同自己一樣,無法施展靈氣,不禁心頭大震,抬頭果見衣寒雪竟是用雙手支撐著兩塊向他擠壓的牆塊。而其餘的牆塊竟彷彿玩弄掌中之物一般,只守不攻,似乎瞧著衣寒雪漸漸被摧毀,是一種極大的樂趣。楚靈均幾乎感覺自己聽見了那些牆塊的謔笑之聲。
衣寒雪臉上薄汗隱隱,現出一種瑩瑩之光。他的雙手已開始顫抖,撐得筆直的手臂已漸彎折。楚靈均眼見他危在旦夕,只他手掌抵抗的這兩個牆塊,如此夾擊,再過得片刻,只怕便要叫他粉骨碎身。楚靈均一遍一遍在心裡叮囑自己“冷靜,冷靜!”背上的汗卻洩洪般沖刷下來。眼見牆塊已壓至衣寒雪身前胸後幾寸之地,楚靈均卻仍是一腦袋漿糊,全無辦法可想,心中忽的烈焰般騰起一念,道:“一起死罷了!”
只此一念照徹哀涼的心間時,忽覺有一種與自己同氣相連的感覺,從天地深處隱隱與自己相應。楚靈均還未來得及細辨,便覺自己的眼眸忽現清明,神思乍然清醒。繞著衣寒雪的外面幾層牆塊忽的轉向自己,卻不是將自己圍困住,而是排成一行,畫軸般凌空鋪展在自己面前。楚靈均心念一動,道:“衣寒雪,看畫!”就在這時,卻聽衣寒雪同時喊道:“楚靈均,看壁上的畫!”
兩人相對一望,互相點了點頭。楚靈均見圍著衣寒雪的壁塊也已排列在他身前,不再圍困著他,心中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轉念卻又暗暗驚奇道:“難道他方才也起了求死之心?我感覺到的應該就是衣寒雪所說的同心之氣。必然是此地主人感我與他同氣,亦有真摯情思,故而給我機會。唉,卻不知衣寒雪心中所念,甘願同死之人又是誰。。。。。。”搖了搖頭,盡力寧定思緒,細細向壁塊上一一看去。
壁上原先波動拉扯的線條,如今都已寧定下來。楚靈均這才發覺,每一幅畫上畫的是同一個女子,背影,側影,正面。。。。。。竟像是恨不能將女子的每一種姿態畫盡。花影,樹影,燈影。。。。。。竟彷彿怨不能將女子置於每一種美景之中。楚靈均認得這個女子,這便是書案上的畫中人。楚靈均心道:“這些畫,莫不是出自畫上那個男子之手?”想到那畫上的男子,雖是氣韻宏偉,望著女子的眼眸卻暗隱柔情,便如碧水幽環巨山一般動人心魄,不禁心道:“難道這裡便是道士說的將軍墳?這畫上之人便是墨硯,執筆之人便是一夫將軍?”
此念一動,但覺畫上的題字似隱隱一動,楚靈均不禁轉而去瞧字,他心中深為荀況說的那個故事悲嘆,雖是一幅一幅細閱,心頭為之顫動的卻都是悲慼之言。其中有四幅畫上提著的句子更是如刀刃鐫刻的一般,印在心頭,頗為刺痛。這四句便分別是:“此心如燭祭永夜。”“可憐孤心夜孤知。”“情深情淺情不知。”“待到花露引蝶來。”楚靈均喃喃念著這四句,心中悲切越來越深,似是漸漸沉入其中之情。眸光忽的掃過四個句子的開頭一字,心中立刻映現出荀況說過的“此情已待”四個字,楚靈均眸光顫動地道:“此情可待!”忽聽傳來同氣相應之聲,卻是衣寒雪同時也道:“此情已待。”
楚靈均剛要去望衣寒雪,卻見自己身前的壁塊忽的相連在一起,合成了一整個牆面。牆壁之上一門洞開,卻也是一個大紅色的門,只是飄飄帶著雲霧之氣。楚靈均心中大喜,邊召喚衣寒雪,邊往門口走。剛不自覺要跨步進門,忽覺手臂被人猛地往後一拽。楚靈均微微一凜,轉頭道:“你不讓我進去?”
衣寒雪拉著楚靈均的手臂,走得離那牆壁遠了半丈,方道:“那門若是進去了,恐怕就出不來了。”
楚靈均納罕道:“怎麼會?我明明感覺到與此地之主氣息相通。他若是要害我,拿那些牆壁砸我不就行了?既邀我進門,又為何要害我?”忽又想起那些壁塊明明可以即刻取衣寒雪性命,卻慢慢折磨他,心中一時憤然火起,氣道,“難道是要捉弄我們?怕我們死得太輕易了?”
衣寒雪沉吟道:“也說不定是要考驗我們。”
楚靈均轉怒為喜,猛地點頭道:“氣息相應,總假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