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寒雪眉梢微顫,眸中閃過悲哀愁苦之色,轉瞬間,臉上又已回覆了往常的淡然寧靜之色。
楚靈均不禁有些發愣,他簡直懷疑自己方才真的中了邪氣,產生了幻覺,暗暗心驚道:“我竟覺得衣寒雪會害怕。”
眼見衣寒雪轉出山水居的門,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搖頭暗笑道,“我竟怕他生氣怕到了這種地步。明明是自己害怕,倒覺得是他害怕。哈哈。他有什麼可怕我的?我既不是邪妖極怨,也不是什麼絕世美女,既動不了他的身,更動不了他的心。我竟以為他會怕我?哈哈哈哈哈。。。。。。。”
楚靈均在心裡“哈哈”笑了一陣,唇角不禁也跟著抽動,顫顫巍巍的唇角,卻凝不成張揚的弧線。楚靈均終是無奈垂頭,苦笑悄嘆,望著衣寒雪已走得稍遠一些的背影,喃喃道,“是我怕心不由己,身不由我,當真叫你厭惡甚至害怕。我怕傷你,也怕為你所傷。更怕。。。。。。。”
眼見衣寒雪衣影飄飄,似是隨時都要凌風而去,忙飛步跟來。跟在衣寒雪身後,但覺他青衣淡瑩的背影好似一朵山青潤雨中飄忽的雲,楚靈均不禁心頭柔顫,如攏深夢,恍惚有音似夢曲如浪紋,在心上悄悄流動:“見不著你。”
衣寒雪聽見他的腳步聲,說道:“你師父之前說流璧清池可銷化邪怨之氣,那個女子只怕是在凝合未曾化盡的妖邪怨魂之氣。”
楚靈均猛地抬起身來,驚道:“所以你中的邪氣,其實是流璧清池中的邪怨之氣?”
衣寒雪道:“你不是也中了這邪怨之氣?”
楚靈均見衣寒雪眸帶疑惑,“嘿嘿”乾笑兩聲,腦袋飛轉,勉強解釋道:“我,我自然知道。這流璧清池我可是再熟悉不過了。”說到這裡,眸中也不禁帶了疑問之色,道,“只是師孃從不許他人進這山水居。就連師父都不許。這流璧清池,我只見師孃澆這些白梅樹時,方才汲取池水。除此以外,不曾見過它用。”說到此處,心中不禁嘆息,暗道,“師孃獨獨許我進來,又這般愛護這些白梅樹。她待我父親實在是情深。可惜。。。。。。”忽覺衣寒雪正望著自己,楚靈均不禁抬眸相望,見他立刻轉開了眸光,眸中卻似還未散盡嘆息之色。
衣寒雪道:“走吧。”
楚靈均點了點頭,與衣寒雪並肩而行。快要轉過山水居前的一道流溪時,楚靈均循著溪水匯入的一道川流,望向川流上架著的一個七層高塔,忽的急扯衣寒雪的衣袖道:“那雲來塔是師父讀書撰書的地方,不許任何人靠近的。”
衣寒雪道:“你我若是想在謫仙門中搜尋那女子,這副模樣,不能靠近的可不止這一個水塔。”
楚靈均吐了吐舌頭道:“差點忘了師兄們還未將我認回來。”忽頑皮地咧嘴一笑,學著郝昊的語氣,道,“大膽棄徒,竟敢偷入我謫仙門!”又指了指衣寒雪道,“竟還敢私自帶人回來!”
忽覺衣寒雪望著自己的眸中露出一種奇異的凝駐之色,不禁微微一愣,心中莫名覺得慌亂,故作輕鬆地扯起嘴角,向著衣寒雪擺出一副詢問之色。
衣寒雪道:“若是讓你光明正大地帶我回來,你敢嗎?”
楚靈均心裡立刻喊道:“敢!”不知為何,心頭浮起之前在師孃寢殿中的種種,綺麗的夢色便輕輕箍緊了他的心。楚靈均但覺喉頭亦是發緊,暗自愧然道,“唉。幸好他當時神思不清。他若是知曉那時的事,不知該有多惱恨!”如此想著,哪裡還吐得出半個字來。
衣寒雪見楚靈均面色難堪,唇色泛白,眸中隱露沉痛之色,忽的唇角微漾,近乎夢語般道:“若是我,就敢光明正大帶你回玉浠山。”
楚靈均霍然抬眸,見衣寒雪面上似是蘊著怨惱之色,不禁暗道:“他是與我賭氣?唉,害我白白高興。”轉念又奇道,“衣寒雪怎會這般小氣?竟在這種小事上要逞英雄?”心中疑惑,不自覺凝眸瞧著衣寒雪,怔怔出了神。
衣寒雪卻彷彿也沉浸在自己的憂愁之中,全然不肯抬眸向楚靈均面上望一眼。
楚靈均的眸波不自覺顛簸漾動,心中忽起的驚駭之感立刻將他的神魂拉回到身體之中。眼前卻已不見衣寒雪的身影。方才引動他眸波的衣影只彷彿是閃動的水影,半點不留遺蹤。楚靈均不禁心慌意亂,旋身四望,又立刻迴轉,幾番來回,將自己轉得如同一個陀螺,卻仍不見衣寒雪的半點痕跡。楚靈均不禁急得紅了眼眶,心中只一個念頭,旋轉來回,餘嘯不絕:“他走了?”
楚靈均胸中霎時熱血翻湧,委屈與痛楚之情幾欲炸裂而出,不禁發聲長嘯,抬身便竄向墨影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