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通曉他都不瞭解的驗屍生僻知識...
薛寶珠是怎麼做到比常年負責刑訊和製毒的他更擅長這些的?但不管如何,她一定見過非常多的屍體,才能練出如今的眼力。
從發現出月長老死亡真相的興奮中緩過神來後,宮遠徵敏銳地想到了這個矛盾,此刻的他,甚至有些厭惡自己一貫的直覺了。
珠兒一定有她的苦衷...可不論怎麼安慰自己,宮遠徵的動作卻慌亂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臉上藏不住秘密,所以一直不敢看她。
可薛寶珠依然沒有放過他:【角公子生性多疑,這樣的他養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單純愚鈍到哪裡去的。】
【珠兒...】宮遠徵低聲呼喚她的名字,聲音中已經帶了哀求。
他都已經裝作看不見了,為何你還要點明呢?
薛寶珠的確是故意的。
從她帶著宮遠徵去醫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會暴露那些真實的、平日裡未曾展現給他看的另一面。
可即使如此...【我無法忍受阿遠受欺負、被懷疑、受委屈,更不想讓你只喜歡錶面上的我。】
所以就算是這樣,她也依舊這麼做了。
而且從烏曼夫人和烏婆婆的經歷來看,最不該做的,就是對這一支天生偏執的族人有所隱瞞。
他們的執著如同深根於血脈中的本能,欺騙只會激起他們更深的不安與生來就有的偏激。
宮遠徵終於轉過身來,睫羽微顫:【珠兒...我不害怕...我只是不敢問。】
當一個人不肯承認他害怕的時候,也就是害怕得要命的時候。
薛寶珠抬眼看他有些難過的眼睛,聲音放的極輕:【不敢問?】
宮遠徵努力拉開一個笑容,笑得很勉強:【如果我問出來的話,珠兒會消失嗎?】
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薛寶珠緩緩睜大雙眼。
兩人怔然地互相看著彼此,一言不發,可是什麼都明白了。
她的聲音輕呼呼地飄起來,彷彿怕驚擾了他:【只要你問,我就不會隱瞞,如果你討厭我,我才會消失。】
聽見最後兩個字,宮遠徵難以抑制,情緒失控地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我絕不會討厭你,所以你也絕對不準消失!】
沒有理會自己被握的有些發疼的手,薛寶珠安撫地朝他溫柔的笑:【還有其它問題嗎?】
宮遠徵凝眸望向她,眼珠好似兩顆圓潤的黑珍珠,泛著漣漪般的水光:【你會對宮門造成危險嗎?】
薛寶珠搖頭。
宮遠徵心中一定,但轉瞬,又想到更讓他心痛的事情。
他眼中的水汽好像要滴落下來了:【那,你是不是受過很多很多苦?】
所以才學會了這麼多的本事,見過這麼多的死人?
薛寶珠的雙瞳中的眼波晃動,她難得有些無措:【...重要的是這一點嗎?】
宮遠徵倔強地看著她:【當然。】
她沉默了一會,不想騙他,也不想讓他傷心,選擇了一個不會讓他太難過的回答: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宮遠徵眼中的水汽卻真的化作渾圓的淚滴,落到了她的臉上。
明明薛寶珠是笑著說出來的,他卻在為她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