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只剩下皇帝和三皇子二人對視。
赤色的斜陽拉長了老皇帝略顯佝僂且悽惶的身影,他這大半輩子也曾橫刀立馬,威服四夷。
當穿上那身明黃色甲冑時,他是三軍將士心中唯一的王,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而等他逐漸年邁,兩鬢也在悄然間發白後,他已然是這個龐大帝國無可撼動的中流砥柱。
回顧自己身後的那些豐功偉業,足以為人世代傳頌,百年流芳。
可今時今日,老皇帝卻覺得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做,他被眼前殘酷的事實當頭一棒,砸得暈頭轉向。
“你,是我最寵愛的兒子,可你卻令我失望透頂,這到底是為什麼?”
老皇帝幽幽嘆出一口氣,顯得是那麼的蒼老無力,彷彿他在這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內,就迅速蒼老了十歲。
三皇子勾起唇角,神色傲然地回道:“父皇,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如果老大不是處處跟我作對,如果父皇能早日將皇位傳給我”
“那麼,今天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老皇帝陷入了沉默,大殿內氣氛壓抑而肅殺。
過了良久之後,大殿門口投下的那道血色殘陽,隱約看起來又多增添了一抹血腥味。
老皇帝忽然背過身去,面色陰鷙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決定不想再看到這個喪心病狂的兒子,而接下來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一個能將所有發生過的事迴歸原位,又不讓自己違背承諾的決定。
三皇子目如鷹隼,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背影,此刻心中卻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
他離這個背影不過五步之遙,若是全力一擊自然可以達成任何目的,只是眼下他並沒有實際掌控兵權,冒然鋌而走險也不過是讓君寒澈獲漁翁之利罷了。
無法掌控整個皇宮,更無法控制京師九門,三皇子思量再三遂放棄了腦海中那個無比可怕的念頭。
殊不知,此時的老皇帝卻也在暗暗等待著他是否會輕舉妄動。
但凡三皇子心生惡念,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做出不軌之舉,那麼埋伏在大殿各處角落的十五名弩手,必然會搶在他之前連弩齊射,確保皇帝毫髮無傷。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也就意味著老皇帝將不用再自己做出那個艱難的決定。
“事到如今,你已陷入窮途末路,心中可有一絲悔意?”
老皇帝的語氣雖然低沉,卻聲聲入耳。
三皇子知道自他踏入這座大殿開始,便註定走上失敗的末路,但他的臉上依然流露著桀驁的神色。
“父皇,我不覺得自己有錯,有談何悔意?”
只這一句話,讓老皇帝的心隱隱有些陣痛,而他也終於下定決心將徹底放棄這個大逆不道的小兒子。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當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即日起,削去你一切爵位,罰你去往西郊看守皇陵,如若再敢有謀逆之舉,定將你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老皇帝這番話看似兇狠,可畢竟只是警告。
三皇子做出種種離經叛道之事,簡直罄竹難書,到頭來卻也只是罰他去西郊守陵,這已經是莫大的寬恩。
他的生母在老皇帝心中,始終佔據著非同尋常的地位。
“皇上小懲大誡,不免令人失望,但從今往後朝中就少了三皇子的勢力,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願他能在皇陵安分守己,別再幹出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情。”
君寒澈和沈蝶蘭跨在馬背,並肩而行,兩人都對皇帝的決定感到失望,以三皇子趕出來的那些事來說,足夠讓他死上百次了。
此時兩人正在押送三皇子去西郊皇陵的路上,他們背後一行長長的隊伍多達百人,其中一架馬車內關押著的便是三皇子本人。
君寒澈遵皇命押送三皇子,也算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只希望這次路途上不要鬧出什麼岔子。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你們把餵狗的食物拿來給我吃,居心何在!”
後方馬車內傳來三皇子的叫罵聲,緊接著幾隻造型精緻的食盒被狠狠丟出車外。
君寒澈與沈蝶蘭的眉頭同時一皺,調轉馬頭往馬車前趕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放肆撒野,難道必須要我來提醒你,你如今已經是個階下囚了嗎?”
車帷被挑開,三皇子看著沈蝶蘭不懷好意地嘲諷道:“你以為你們就贏定了嗎?”
“只要我還沒死,就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