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走出了扶平伯府大門,看著面前的金色馬車,馬車前也站著一個面板白皙的老者——
正是包拯。
“見過陛下。”包拯俯身行禮,問候了一句,看來是等了很久。
趙禎微微笑道:“勞煩包卿家在此吹冷風了。”
包拯微微一笑,道:“老臣多謝陛下關心。”
趙禎抬腿邁向馬車,包拯緊跟其後,待二人坐定,馬車緩緩啟程。
車內,趙禎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率先開口,說道:“包卿家,今日朕與韓執一番詳談,他提出這一個‘招標’之法,居然還帶來了不少的配套舉措。”
“老臣愚鈍,不知陛下所指。”
“今日朕問了他,若是在舉行招標,戶部製作假賬,當如何處理。”趙禎說,“結果包卿家這個好學生,倒是給朕弄了個什麼......‘借貸記賬法’來。”
包拯聽聞,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多謝陛下誇獎,韓執這孩子精明過人,總能想出些對症的法子。只是,可能會有些冒犯陛下吧?”
確實有,當初查真假皇子案的時候,韓執就說讓包拯去查宋仁宗趙禎的臨幸記錄。
雖然說這玩意兒,他真有,只要是趙禎去和妃子過夜,當晚就有人給你記下來。但是好歹是皇帝的隱私啊,即便是為了確認冷青的真實身份,但是現在想起來——
心裡還是有點兒膈應。
趙禎輕哼一聲,似是想起那樁尷尬事,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行事風格,大膽是大膽,不過,朕也知曉他一心為公,計策也是環環相扣沒什麼缺點,也就不與他計較了。”
“你且跟朕說說,韓執是個何等的人,是否堪於大用?”
趙禎趙禎放下摩挲扳指的手,看著包拯,想看看他是怎麼評價的。
包拯思索了一下,先是道:“就單講老臣所見的,如有不明,還請陛下指正。”
“你且說來。”
“韓執此人有些反覆,倒不是說他行事風格無常。”包拯緩緩說道,“在家中娘子面前,他就是個被娘子嚴管著的小書生,憨厚好欺一般。”
“但是到了要作詞寫文的時候,他倒是變得豪情萬丈起來,落筆便是豪情壯志。而在辦事的時候,他卻又是變得精明起來,雖說計策有些冒犯大膽,但是效果可見一斑。”
趙禎聽著包拯這番描述,不禁啞然失笑:“這般看來,韓執倒是個有趣之人,在家宅與在朝堂,仿若兩個模樣。”
“老臣斗膽。”包拯這個時候也開口道。
“說。”
“不知陛下認為,老夫那劣徒是何等之人,若是有不好之處,老臣也自當敲打一番。”
趙禎微微仰頭,靠向車壁,緩緩開口:“包卿家,韓執有大才,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心思靈動,遇事兒總能尋出新思路,好似那困局在他眼裡,處處藏著轉機。”
“可也正因如此,行事有些失了穩重,鋒芒太露。而且行事風格,若是傳得開了,便是會有人說成——離經叛道、不循禮數。”
包拯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這孩子聰慧有餘,沉穩不足。朝堂不比家中,娘子面前能隨性些,可官場上......老臣定會悉心教導,讓他知曉收斂鋒芒的道理。”
趙禎輕輕擺了擺手,只是說道:“不過,當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際,韓執這般新銳之臣,就如一股新風。”
“朕也不願磨滅了他的稜角,只需稍加磨礪,日後必能是新般模樣。也正是這般想法,故而才對他寄予厚望。”
“說不得,他便是能給朕,帶來什麼新奇的東西呢。”
包拯微微俯首,道:“是,陛下。”
“對了,我們這春闈何時可以開始?”趙禎此時想了想,問道。
“復陛下,大抵是二月初吧。”
趙禎點點頭,道:“今年的狀元郎,朕便是欽點了吧。若非他,朕想不出能有何人當今年之狀元。”
包拯心中一凜,忙道:“陛下,春闈乃為朝廷選拔賢才的舉措,向來靠士子們臨場策論、經義作答,憑真才實學一較高下,方顯公正。陛下此時欽點狀元,怕是不妥,恐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天下賢才匯聚,皆盼能憑真學識、真本事嶄露頭角。此刻欽點狀元,於情,陛下愛才惜才;於理,卻易惹來朝野非議。韓執縱有大才,想必也更願在科場上憑實力掙個光明磊落。”
趙禎此時卻說:“用韓執那學子的話來說——朕是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