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又下起了雪,蘇軫撐著傘,送韓執到了門口。
也似乎是因為昨晚的噩夢,她的小臉一直繃得很緊,似乎一直耿耿於懷。韓執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輕聲說道:
“好了好了,我要去國子監了,八娘在家好好休息,緩一緩心神。”
“嗯……”
蘇軫兩隻小手緊緊攥著雨傘,點點頭。嘴唇抿得有些緊,就是不怎麼說話。韓執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微微開啟了她的小嘴,給了她早上的第一個吻。
“在家乖乖等我回來,我還給八娘買好吃的。八娘和我說說有什麼想吃的?”
“妾身……”蘇軫想點頭,但是又很快地搖頭,道:“妾身吃什麼都可以,官人買什麼妾身吃什麼,只要記得回來便是。”
韓執摸了摸她的發頂,便是打算離開了,但是蘇軫卻又伸出手,拉住了他。小黑隨主,也是跟著上前咬住了了韓執的衣襬。
“官人,記得回來……”
她的聲音如同蚊子哼哼,韓執也道:“好,我一定會回來的。”
聽到保證,蘇軫的臉才舒展開了,露出微微的笑容,鬆開了手讓他走。
看著韓執上了車,她還不忘叮囑一句“官人路上小心”。隨即,就見到自家官人從車裡探出半個身子,一邊招手一邊喊道:
“我喊了包家二位娘子,今日她們與八娘作伴!記得要開開心心的!”
蘇軫也抬手搖了搖,道:“好!”
她就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居然感覺到了一絲孤寂。錢素此時也湊上來,道:
“娘子,天涼,先回屋裡吧。”
蘇軫又看了看那邊的方向,便是由錢素攙扶著回府裡去了。
……
包婉和包芙收到了月萍的訊息後,也是趕忙來到了扶平伯府。一路直入到了蘇軫的房間裡,卻見她一個人倚坐在坐榻上,一冊長長的卷軸的攤開在她的裙上。在身周,還有不少紙張,四處散落。
她的筆輕輕地被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眼神就這般看著視窗,哪怕已然關上了,似乎是有些出神。
“蘇娘子?”
但是看著也沒多出神,包婉只是喊了一聲後,她就回過頭來,看著她們。
“包娘子。”
蘇軫隨意地把筆放到了一旁,然後把卷軸和紙張都收拾了一番,才起身邀請她們坐下。
“蘇娘子今日這是如何了?居然有些出神,倒不似先前那明亮模樣。”包芙從月萍那裡也是聽了個大概來,便如此問道。
蘇軫微微搖頭,道:“只是昨夜做了些夢,故而有些失神落魄。”
包婉這個時候拿起了那捲軸,開啟來看,方知是蘇軫所寫的長詞:
“碧桃飄零,冷月映窗,幽夢難長。
憶大院門前,訓斥聲起,貪玩幼弟,淚眼汪汪。
對面空茫,心疑何物,卻道無常是怪象。
日復日,待媒妁不至,更添惆悵。
程家忽至心傷,迫嫁女、家父無奈旁徨。
望程才貌,本期望好,誰料公婆,虐待如狂。
焚書毀志,打罵頻仍,懷胎六月更淒涼。
歸蘇家,訴苦情哀怨,淚溼衣裳。
文君才情難比,八娘志、豈甘受此屈辱場。
爭兒不得,心如刀絞,臥病在床,日漸消亡。
月光如水,灑面無言,空餘淚眼望蒼茫。
終夜去,枕巾乾透處,魂斷香消。
思昭君出塞,遠嫁異域,哀怨難平;
嘆文姬歸漢,才情蓋世,亦歷風霜。
蘇八娘命薄,如花凋零,空留遺恨滿庭芳。
問蒼天,何忍斯人逝,淚灑千行。
夢迴大院日已斜,空餘往事如煙霞。
月冷空庭人獨立,風悽古道馬嘶譁。
芳華絕代終何在?一縷香魂化碧花。”
這是一首長篇敘事詞,寫得有些真切,似乎不像是夢裡見到的。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她曾親身經歷過的。
包婉看完後,問道:“蘇娘子,這捲上寫的,可是何意?其中八娘,非蘇娘子邪?”
蘇軫搖搖頭,道:“此為夢中我,非榻上我也。莊周夢蝶,不知此蝶為蝶,亦或莊子邪?”
包芙此時皺眉,把卷軸拿了過來,看完後就說道:“蘇娘子倒是個實人,何去與那夢中人相比?”
“終是黃粱一夢,何必如此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