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沒?”
魯希爾德朝薩斯基亞投去了她那標誌性的“我可沒覺得好笑”的眼神。
是啊,薩斯基亞不得不承認,這個玩笑已經有點老套了。她的耐心和理智也快消磨殆盡了。
十天了。他們沿著這條彷彿沒有盡頭的路往下走,已經煎熬了十天。
光是想想這事就讓薩斯基亞頭疼不已。肯定有人開鑿了這條蜿蜒向下伸進這令人絕望的大坑的岩石通道,還有裡面所有的臺階。見鬼,說不定這大坑本身也是人挖出來的呢;這坑深得呀,要是在地球上,他們這會兒都該深入地幔了。謝天謝地,他們還沒掉進岩漿裡,這又成了她覺得怪異的事項之一。據魯希爾德說,這個世界裡類似岩漿的東西,也就是熔融的阿爾利姆,大部分都集中在她稱之為“血管”和“動脈”的隧道里。這個大坑似乎避開了那些充滿致命火焰的隧道,所以一路上溫度還算舒適。
不過,“舒適”這個詞可沒法用來形容整個旅途。
巨怪的腳可不是為走樓梯而生的。尤其是當臺階是按照矮人的規格開鑿的時候。而且路很窄,薩斯基亞常常發現自己往下看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她向來不怎麼恐高,可這也太離譜了。稍有不慎,她就會飛速墜落到谷底。
實際上,這會兒這個念頭倒還挺有吸引力的。
空氣總是溼漉漉的,地面也總是滑溜溜的。在這麼深的地方,流入大坑的瀑布裡的大部分水都散發到空氣中,形成了雲霧,還不停地下著雨。
他們時不時會遇到開鑿在大坑壁上的寬闊巖架,或者大小合適的洞穴。只有在這些地方,她才能好好睡上一晚,可這樣的地方太少了,間隔也太遠,讓人沒法安心。
不過,他們倒是不愁吃喝。許多大大小小的生物都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它們在霧中翱翔,或者攀附在巖壁上。菌類和奇怪的橫向生長的樹木在這溫和溼潤的氣候里長得鬱鬱蔥蔥。
一週前,他們和一群疲憊的矮人迎面相遇了,那些矮人正往相反的方向走。在魯希爾德設法出面調解之前,薩斯基亞的肩膀還中了一箭呢。那可真是“有趣”極了。真算得上是旅途的“高光時刻”了。好在為了方便行事,在進入大坑之前,這位死靈法師就把她那群殭屍打發走了,不然那次碰面肯定會更尷尬。
和格林德克勞那夥人一樣,這群矮人對他們前往地表的原因也是守口如瓶。很明顯,他們可不是去走親訪友的。不過,在矮人們克服了對怒目而視的岩石巨怪的恐懼之後,他們還是一起紮營,在一個巖架上共度了一個夜晚。
“可憐可憐那些倒黴蛋吧,”分別之後,魯希爾德對她說,“要是你覺得往谷底走這趟旅途夠累人的,那他們往那個方向走可就更糟糕了。至少對我們這些體力有限的人來說是這樣。”
又在大坑裡往下走了一週後,薩斯基亞確實開始對他們心生同情了。矮人往上爬肯定得花兩倍的時間。確實是可憐的傢伙們啊。
不過有個好訊息:她的神諭介面不再出故障了。有那麼幾天,她調出小地圖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個悲傷臉的表情符號。她感覺自己就像個被捉弄的物件,只是她只能猜測搞這個惡作劇的是自己的腦子。這說明了她什麼問題呢?
等她的介面終於恢復正常的時候,卻有點……功能減弱了。有一陣子,她在地圖上能看到的範圍變小了,其他一些介面元素也缺失了部分資訊。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它慢慢恢復了,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或者說,對於一個不斷變化的幻覺來說,已經算是儘可能接近正常了。
那次閃電擊中她可真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啊。又或許是它觸發了她體內的阿爾利姆產生了某種反應?不管是怎麼回事吧,要是以後再遇到風暴法師——或者站在雷雨中,她可得千萬小心了。不過她要去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這個問題,對吧?
哎呀,你這是在給自己招黴運呢,她想。這下好了,一路上都得是風暴了。
她的神諭能力開始穩定下來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加蘭。她本想讓他解釋一下在德瓦隆多恩時他瘋狂施法差點把她烤熟的事,結果卻發現他和努伊爾在一起,努伊爾是他的妻子,或者按他的說法,是他的伴侶。顯然,這個勇敢的精靈女孩等不及了,就去找他了。薩斯基亞很高興看到他們團聚,但努伊爾在場,她很難從加蘭那兒問出個所以然來。有這個耳朵尖的女士在他身邊,他可沒法公然和腦子裡的惡魔說話。嗯,要是那麼做的話,不是顯得他瘋了,就是會暴露她的存在。
“在拐角那兒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