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愜意又滿足地漂浮在一朵上升的雲上。
她的思緒如同那雲朵一般,模糊不清、朦朧難辨。而這樣挺好的。一切都很好。只要她不去細想,一切就都會保持美好。但要是她讓自己的思緒清晰起來,這美好的幻象就會破滅,她就會猛然墜落。不如就這麼……放空吧。
“到我這兒來。”
這個聲音就像一根墜著重物的繩子,把她往地面拽去。她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
“到我這兒來,”那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聽起來像是她媽媽的聲音。媽媽在這雲裡做什麼呢?
“走開,”她喃喃說道,“我正試著在這兒飄著呢。”
“到我這兒來。放我出來。”
她惱怒地哼了一聲,“從哪兒放你出來啊?”
接著,她開始下沉。那種愜意的寧靜感消失了。有件事她必須得去做,在做完這件事之前,她沒法安心休息。
在她下方,白色的雲朵漸漸散去,連綿起伏的山丘映入眼簾,環繞著一個翠綠的山谷。山谷之中,坐落著一座金色的城市。在潺潺流淌的運河和湛藍如水晶的池塘間,矗立著古老的尖塔,塔身是坑窪不平的石頭砌成的,上面爬滿了開著黃花的藤蔓。每一個屋頂都是一座花園;每一處陽臺都是一場視覺盛宴。
她認得這座城市。她以前來過這兒。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夢境裡。但這座城市的神韻跨越了歲月留存至今。
它名叫安比埃拉爾,是高等阿爾瓦里的都城。
她在翠綠的塔樓間飄蕩,感覺自己被引向位於城市中心的宏偉宮殿。這座宮殿是新建的,但它是在年代更為久遠的建築基礎上修建起來的。
她繼續往下落,穿過高高的穹頂,進入了用拋光大理石砌成的廳堂,廳堂裡裝飾著金線細工飾品,還陳列著各種皇室的奢華物件。有繡工精美的帷幔;造型奇特、滿是疙瘩的傢俱;精美的畫作和華麗的掛毯;大理石雕像以及汩汩作響的噴泉。
再往下,光潔的牆壁之後出現了一些年代更為久遠、飽經歲月侵蝕的房間。
在其中一個房間裡,有一個閃耀著琥珀色光芒的球體,像肥皂泡一樣飄浮在空中。為什麼會飄浮著呢?她不知道,而且在那一刻,她也不在乎。她的注意力被球體裡面的東西——或者說,人——吸引住了:一個女人,赤身裸體,像子宮裡的胎兒一樣蜷縮著身體。
這不是她媽媽。但這是她認識的人。是和她有著相同血脈的人。
當她飄得更近一些時,那女人睜開了眼睛。
“到我這兒來,孩子,”薩爾西婭說道。
薩斯基婭一睜眼就幾乎立刻跳了起來——結果又跌坐回去,揉著腦袋,剛才她的頭撞到了頭頂的行李艙。
如果古老的神只薩爾西婭還活著,並且被囚禁在盧米烏姆這裡,那一切可就都變了。她必須得去救她!
“薩斯基,那只是個夢,”魯希爾德站在龍形飛行器的艙室另一頭,用她那隻怪異的、一眨不眨的眼睛看著薩斯基婭說道,“它可能並非你想的那個意思。”
薩斯基婭久久地看著她,“也許不是。但也許它的意思恰恰就是我想的那樣。基石曾顯示盧米烏姆有個值得關注的地方,它稱之為‘夜息之地’。你覺得這聽起來像什麼?而且還記得我之前看到的關於薩爾西婭的幻象嗎?我很確定那也是在安比埃拉爾。所以也許她沒死。也許她處於某種休眠狀態。要是我們能和她結盟……”
“我不是說我們不該去調查,”魯希爾德說,“只是……別太草率了。那座宮殿是最高統治者的住所,肯定戒備森嚴——整座城市都是如此。要到達那兒可不容易。我們得計劃好進攻方式。說不定直接把這座城市攻下來還更簡單些呢。”
“攻佔都城?”薩斯基婭說,“巴爾德雷格倒是會樂意這麼幹,不過不行,我們可不能走到那一步。我都不確定我們新招募的那些高等阿爾瓦里族人會怎麼想,況且這還不一定能做到呢。他們有些人的家人就在安比埃拉爾。”
在擊敗高等精靈軍團後的這幾周裡,他們一直忙著管束那些投降的人。在他們投降的時候,她的探知真話能力能夠篩選出那些仍想傷害己方人員的傢伙,但這能力沒法預測未來的動機。從那以後,她已經平息了好幾起由改變主意的高等精靈挑起的暴力衝突,這些精靈覺得合作的代價太高了。
從長遠來看,如果她能說服他們並肩對抗阿貝利翁,高等精靈們對這場戰爭將會大有幫助。但短期內,這簡直就是個後勤噩夢。需要密切監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