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苔蘚從閃著微光、沾滿黏液的樹枝上垂落下來。壓抑的霧氣瀰漫在空氣中,將那透過樹冠灑下的寥寥無幾的陽光也遮蔽得嚴嚴實實。加蘭小心翼翼地走著,不確定自己的腳會踩到什麼東西。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擔心是很有必要的。每邁出一步,腳下那潮溼的霧氣便會散開,讓人得以瞥見腳下那腐臭的一堆東西里有什麼在動。
一大團黏糊糊的東西從上方的樹枝上掉下來,溼答答地落在他頭上,然後緩緩地順著他的後脖頸往下流。加蘭皺起眉頭,想把它擦掉,但沒怎麼成功,那東西眼看就要流到他夠不著的地方去了。
他看向身旁那個身形魁梧的阿爾瓦爾(精靈),對方在這濃霧中大步前行,彷彿走在一條潔淨的林中小徑上。加蘭問道:“這兒平常都是這樣嗎?”
蒂亞克林茫然地看著他。“什麼平常像什麼呀?”
“這個地方平常就像……這樣嗎?”加蘭朝周圍比劃了一下,隨後看到一條膿蟲在他手臂上蠕動,便僵住了。他厭惡地皺起眉頭,把那蟲子甩了下去。
“只有在雨季才這樣。”蒂亞克林說。
“我能冒昧問一下雨季是什麼時候嗎?”
“一直都是。”
“果然如此啊,”加蘭嘟囔著,“現在我明白為什麼預言家們很少離開費爾斯普爾了。他們要出去的話,就得穿過這片滿是黏液的暗影沼澤。”
“我覺得他們就喜歡這樣,”蒂亞克林說,“這樣能把外來者擋在外面。”
一聲響亮的濺水聲傳來,緊接著霧氣籠罩的陰暗處傳來嘶嘶聲和咆哮聲,加蘭的耳朵立刻警覺地動了動。“莫奇?奧拉戈爾?出什麼事了?”
他發現格拉瓦爾金(一種類似貓的生物)在一棵泥沼樹後面的水裡。它們用爪子按住了一個扭動掙扎的生物,那東西幾乎和阿爾瓦爾一樣高;它那堅硬的鱗片和鋒利的喙根本敵不過莫奇和奧拉戈爾。
“只是只斯萊斯(虛構生物名),”加蘭喊道,用他的長柄刀“巨魔剋星”結果了這個倒黴的傢伙。蒂亞克林走近時,加蘭又說道:“不過,據說有更兇猛的野獸以斯萊斯為食。我們最好小心點,免得引來飢餓的沼澤維沃恩(虛構生物名)或者半格拉肯(虛構生物名)的注意。”
“或者巨魔。”蒂亞克林說。
加蘭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是啊,蒂亞克林,多謝你這沒必要的提醒。”
“隨時樂意幫忙。”蒂亞克林說。
加蘭寵溺地看著格拉瓦爾金,它們正饞涎欲滴地盯著斯萊斯的屍體。莫奇和奧拉戈爾是同一窩出生的兄弟。圖萊昂在訓練它們的時候被巨魔打倒了。這對不聽話的傢伙唯一願意聽從的另一個阿爾瓦爾就是加蘭,所以應家族的要求,在圖萊昂恢復期間,加蘭負責照顧它們。
認為圖萊昂正在恢復,而不只是像塊木頭一樣躺在那兒的想法,越來越顯得過於樂觀了。不管怎樣,加蘭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兩個新負責照顧的傢伙了。
在讓它們吞食屍體之前,加蘭動手切下了幾塊斯萊斯的肉,給自己和那位劍術大師(指蒂亞克林)留著。斯萊斯肉算不上是最美味的,但總比干糧強。他用“巨魔剋星”來切割——還有炙烤。它那經法術塑形的刀刃可不只是用來斬殺巨魔的。這兒根本找不到一塊乾燥的地方來生火,也沒有足夠乾燥的引火物可以燃燒,所以這是他們能吃上熱飯的唯一辦法。
他猜要是伊菲爾文看到加蘭把他精心打造的作品當作廚具來用,肯定會在他的墓穴裡氣得大喊大叫。不過加蘭才不在乎伊菲爾文會怎麼想呢。這位鐵匠大師給溫加倫帶來那樣的災禍,他死有餘辜。
在奴隸逃跑和死人復活的事件發生後,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這個圈子。緊張的守衛在花園小徑上巡邏,許多與此事無關的奴隸也被斬殺了。如果有人知道死靈法師是怎麼出現在他們中間的,也沒告訴加蘭。不過他確信伊菲爾文才是罪魁禍首。鐵匠大師對那個矮人做了些什麼,還涉及到折磨。伊菲爾文也是她最初的受害者之一,這倒也算罪有應得。加蘭可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
加蘭想知道那個矮人後來怎麼樣了;除了他自己,矮人是那場雙方廝殺中唯一的倖存者。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當時任由她在夜裡溜走了。是震驚還是恐懼讓他呆立在原地,又或者在她遭受了伊菲爾文的折磨後,他其實是真心想讓她獲得自由呢?不過到頭來這可能都不重要了。他很難想象她身負重傷,而且通往地下世界的主通道又被堵住了,還能獨自在外面存活多久。
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