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薩斯基婭在腦海中慢慢地往那個藍色小瓶裡注入魔力。在注入到三分之二刻度之前,她感覺到從自己這兒被抽取的魔力相應地在增加。在那之後,抽取量開始趨於平穩。
魯希迪的後背弓了起來。她嘴裡發出一聲嘶嘶的嘆息。她的眼睛先是瘋狂地左右轉動,然後對上了薩斯基婭的目光。
“薩斯基,”她用一種氣喘吁吁、咯咯作響的聲音說道。她咳嗽了一下,咳出一口凝結的血塊和黏液,“小心點,薩斯基。我不是一個人。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魯希迪喘著粗氣,掙扎起來,對著牆壁又抓又撓。而當她再次開口時,聲音變了——或者說是好幾種聲音合在一起在說話,“哦,空氣的味道真好啊!海洋的姐妹,我們——不!你在幹什麼!?”
她的朋友在床上癱了幾秒,然後坐起來,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她的眼中滿是驚恐,這是薩斯基婭很少在她臉上看到的表情,“它們在我身上到處爬,薩斯基!我……覺得我攔不住它們了。”
薩斯基婭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翻騰的情緒平靜下來,以便能理性地思考當下的狀況。現在可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就在片刻之前,魯希迪說話時還帶著那些所謂海洋之靈的聲音。顯然,這是某種附身現象。魯希迪回來的時候,它們也跟著回來了。而現在它們在爭奪她身體的控制權。
希爾米爾的喚醒儀式就是一場騙局,但並非薩斯基婭原本以為的那種騙法。哦,他或許相信自己說的話,又或者至少是精心挑選過用詞的。她的神諭者真實感知能力並沒有檢測到徹頭徹尾的謊言。但他與之交流的那些靈魂可並非出於好心想要幫助魯希迪。它們一直想借機重返生者的世界。那才是那個儀式的真正目的。
哼,去他的吧。
“好吧,我該怎麼做?”薩斯基婭說。
但此刻回望她的眼睛已經不再是魯希迪的了。矮人如閃電般朝門口衝去。
薩斯基婭更快一步。她單手就抓住了正在掙扎的矮人。
“哦,你可別想跑,”她說。她朝朋友們喊道,“呃,來幫下忙呀!”
流浪狗猛地衝進門來,幾秒後克維爾德和扎莉也跟了進來。在她匆匆向他們解釋了情況後,流浪狗按住了魯希迪,而薩斯基婭則坐下來,試著想辦法進行一場驅魔儀式。
“我們回不去了,惡魔!”那些靈魂哀求道,“求求你,讓我們留下吧。我們會幫忙的——”
“我可不這麼想,”薩斯基婭說,“你們侵佔的是我朋友的身體。而且她希望你們離開。”
她不理會它們的哀求與威脅,啟用了介面上魯希迪的鏡子。當她啟用檢視時,看到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她正掛在一根繩子上,高懸在洶湧的海面之上。那不是普通的海水之海,而是由屍體組成的海。死者緊緊抓著她的腿,還有下面的繩子,有些甚至已經爬到了她身上,伸手去夠那穿透雲層的琥珀色光芒。
她本能地知道,那光芒來自她自己。而那根繩子代表著她和魯希迪之間的契約,是附庸契約,又或者……是某種更深刻的關係?從和父親在夢裡的交談中,她得到的印象是,附庸契約會隨著附庸的死亡而終結,但顯然在這裡並非如此。
那些屍體顯然就是死者的靈魂。它們全都是寄生蟲,必須得除掉。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魯希迪?”她問道。
“薩斯基,我能聽到你說話。你怎麼……?”這聲音不是從她的耳朵傳進來的,而是透過鏡子裡的景象傳來的。
“別管那個了,”薩斯基婭說,“你是個死靈法師。這些都是屍體。你就不能,嗯,把它們弄走嗎?”
“我已經試過了,”魯希迪說,“我的魔法在這個地方不管用。”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是真正可怕的來世,還是隻是另一個隱喻性的夢境空間呢?如果非要猜的話,她覺得是後者。
“再試試,”薩斯基婭說,“我已經重新啟用你的魔法了。”
實際上,她只是增加了朋友的魔力供應而已。但她沒時間解釋這個了。而且如果她的直覺沒錯的話,這也無關緊要。在夢境中,信念的力量是至關重要的。如果她的朋友相信自己的魔法在這裡能起作用,那它就能起作用。
魯希迪沉默了好一會兒。薩斯基婭能感覺到她在抽取額外的魔力。也許這終究不只是隱喻性的情況呢?她踢開那些抓著她腿的屍體。其中一具掉了下去,在掉落的過程中“砰”的一聲爆開了。四肢和身體部件四處飛濺,掉進了下方的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