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李叔家的壩子前,何秧苗還沒看到啥,弟弟一把揪住她的衣角,頗有一種要躲在她身後的架勢…
順著弟弟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是花圈…這有啥怕的?還好弟弟沒看見紙糊的“人”。弟弟說啥也不肯攏去了(往裡走),“姐,我們還是去大隊剃頭嘛…”
看了看很忙碌的隊長,跪在地上哭喪的李家人…
何秧苗撒開弟弟的手,“先去跟爸爸說一聲。”,跑來正在佈置桌子板凳的爸爸跟前,“爸,我帶弟弟與鄭裕泰去大隊剃頭髮了。”
“好的,閨女。剃完頭也別來這!你媽在歪脖子樹下綁菸葉,讓她也別來這,家裡有糧,自己做來吃…”
她點了點頭,理解這其中的緣由。
剛要牽著弟弟的手,與鄭裕泰離開這,看到大伯在攆堂弟走。“家樂,走去大隊玩…”,說完,堂弟何家樂就興奮地跑了過來。
一行四人朝著大隊走,路過歪脖子樹下,就先去給媽媽轉達爸爸的話,媽媽嗔罵道:“你爸真是的,我還能不知道邁?”
旁邊的婦人們笑著打趣道:“你屋當家的那是把你放在了心上。”
媽媽臉一紅,“老夫老妻了,誰要他放在心上!”,嘴上這麼說,到上揚的嘴角,那帶笑的眼睛可瞞不過眾人。
…
到了大隊,先去牆角找剃頭師傅。鄉村剃頭師傅沒有門店,只有一個工具箱,一個矮凳,一個招牌…
鄭裕泰見到環境如此簡陋,再加上剃頭師傅們都是上了歲數的人,手裡的剃刀泛著亮光,心裡明顯慫了,嘴上卻留著最後一點堅強,“不行,我剪頭髮要去縣城!”
何秧苗呼一巴掌在他背上,“去縣城太遠了!”
鄭裕泰想了想,“路費我出,剪頭髮錢我也出,怎麼樣?”
何秧苗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沒大人陪同去,還是太危險了…你要是實在不敢剃頭,那回去我用剪刀給你剪短,將就將就算了。”
她也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不曾想鄭裕泰竟然同意了,拉著他們遠離了剃頭師傅的地盤。
大隊集市沒啥可逛的,何秧苗想到晚上的伙食,“你們晚上想吃什麼?”,鄭裕泰秒回答,“我出錢買幾瓶汽水,晚上吃鐵板燒烤或者串串如何?”
弟弟舉手附議,堂弟一臉期待。
“行,那就吃串串!先去公社雞鴨屠宰廠買點食材!”
…
論到美食,都很積極。
不知是誰看的日子,李叔的娘於明天早上七點準時下葬,大人們更忙了,忙著抬石塊,挖坑。
等何秧苗看完書,上了床,爺爺,爸爸,還有大伯才回來。“快去睡,五點還要起來。”
“陶屋只留幾個娃兒守著,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燈…”
何秧苗聽不懂大伯的話,下一秒又聽見爺爺說,“應該行,管不了那麼多了,睡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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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記著昨天“燈”的事情,何秧苗一起床就去詢問在家做午飯的媽媽,“媽,守靈為啥要守住燈?”
聞言,媽媽笑了,“我給你講了,你得不得怕哦?”,她拍了拍胸脯,“我才不怕!”
“在棺材下放了一盞油燈,那是去世之人提在手裡的明燈,若是滅了,那就相當於明燈滅了,那樣就看不清路了,就無法去閻羅殿報到了,到時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呃…原來如此,一方的習俗。
…
大人們上完山回來了,下葬就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剛吃過午飯,何燕就回來了,神色疲憊不堪的。大伯見此十分在意地問道:“燕,考得怎麼樣?題難不難?”
何燕打著哈欠,語氣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才考完,我啷個曉得!”,說完就鑽到裡屋去了。
接下來就是等候訊息了,先由地方初選,透過後就會將試卷送到省裡統一批閱,而公社也會派人通知去體檢…
何家溝有五名高考生,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候訊息…
每次見到郵遞員叔叔或者生人,就有人問是不是來通知自家孩子去體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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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楊柏楊這次能不能考上大學?”,爸爸突然提起小姨家的“瓜”,一旁的媽媽回答道:“沒啥真材實料,我看啦,多半沒戲。”
何秧苗刨著油炒飯,弟弟與鄭裕泰早就吃完了,正滿足地打著飽嗝…
“何二丫頭,韓老師找你!”,隊長戴著草帽,拿著煙桿站在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