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以前是多麼和諧的一家人啊。
寧錦瑟有單位,精緻優雅,安百康在外面是工程師,一人工資養著一家老小還有多的。他們家在廣東有房有車,兒子安彬本事,女兒安悅漂亮。
如今只不過十多年間,彷彿換了人間,安百康那一顆高傲的頭被世俗熬白了。父死母失智,女兒安悅不爭氣,兒子娶了個破落戶,讓安百康越來越憤世嫉俗。
安百康對安悅說過無數次:“你還年輕,去找份事做,以後,我們不在了,你得要養活自己和孩子。”
安悅不以為意:“在這小縣城,我能做什麼,公務員進不去,只能做服務員,給別人餐館去洗碗,一個月二千多一點。你們那退休工資,從指頭縫裡落點下來就夠我用了。”
寧錦瑟覺得安悅說得有道理:“她還小,過幾年,懂事了就好了。”
不工作,家務也不幫忙,前段時間安悅賭得大,輸了幾萬塊,沒錢,錢都是借別人的,在樓下被人堵著催債,被寧錦瑟看到。
寧錦瑟氣得肝疼,又不敢讓安百康知道,替安悅還了賭錢。
安百康從來沒做過家務,安悅不幫手,照料家裡生病的婆婆還和接送照料孫子安逸塵,都是寧錦瑟一個人。
有天,寧錦瑟摸到胸口有個腫塊,生疼,去醫院檢查:乳腺癌。
安家的天塌了。
安百康打著電話罵安彬:“都是你,將你媽氣成這樣。”
安彬整個人都是懵的,他請假,坐最快的高鐵到了他們省城的醫院。
看著因為化療掉了一半頭髮的母親,安彬失聲痛哭。
寧錦瑟的病,成了壓垮安彬的最後一根稻草。
面對父親的責難,母親的脆弱,安彬當著父母的面,給羅丹打了電話:“羅丹,我們離婚吧!”
羅丹的手在發抖,她握著電話,往辦公樓樓下走去,她聽清了安彬說的話了,她故作不知,儘量安撫著他:“安彬,怎麼了?媽媽的病怎麼樣?”
安彬呵呵呵地笑:“我爸媽說,我媽的病就是因為我娶你,氣出來的。羅丹,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我配不上你,我強求妄求了,所以上天給我懲罰了。”
安彬笑著笑著就哭了:“罰我就行了,為什麼要讓我媽生病呢?”
羅丹的心落到了谷底,她有淚流出:“我知道了。”
離婚辦得很快,羅丹沒有要安彬的房子。安彬放在羅丹這裡的四十萬,羅丹還給了他,安彬給她家的彩禮也給了他:“阿姨病了,要錢的地方多,你先拿著吧。”
安彬和羅丹沒有提孩子。
羅丹用一個計程車,從安彬房子裡拖走了她的全部家當。
安彬看著羅丹從房間走了出去,他跌坐在沙發上,什麼也沒說。
孩子六個多月了,安彬不要,羅丹卻捨不得。
羅丹給嘉惠打電話,嘉惠丟下所有,向羅丹奔來。
嘉惠見到羅丹時,羅丹頭髮凌亂,兩眼通紅,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生機,一直呆坐著,也不說話。
嘉惠伸手,將羅丹抱在懷裡,許久之後,羅丹才放聲大哭。
嘉惠陪著羅丹租了一間小公寓,陪著羅丹去做了手術,羅丹考慮過很久才決定。
嘉惠說:“你若想生,生下來,交給我,我幫你帶著。如果不生,趁現在,我陪你去做手術。”
羅丹真的很灰心,她對嘉惠說:“孩子應該是父母愛的結晶,如果生出來,就是多餘的,和我一樣,那不如不生。”
那冰冷的器械觸碰到身體的時候,羅丹打了一個冷顫,疼,很疼,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想著不如就這樣死去,死了一了百了。
羅丹醒過來的時候,嘉惠趴睡在她的床邊,嘉惠的手一直緊緊地扣著羅丹的手。
世事滄桑,羅丹能靠的人,卻只有一個嘉惠。
羅丹請了半個月的假。
嘉惠貼身照顧了羅丹半個月,給她煲湯做飯,扶著她上廁所,幫她洗浴擦身。
晚上,夜深人靜,羅丹的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羅丹上班,餘九思看到她平坦的小腹,嚇一跳:“羅丹,你這是……”
羅丹不想讓人知道她和安彬離婚的事,她抬頭,慘然一笑:“我家是小複式,晚上下樓,不小心踏空,從樓上滾了下來。”
上個專案完工之後,派給羅丹的車被收了回去,開習慣了車的羅丹買了一臺本田車。
兩個月後,羅丹約安彬去辦房產證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