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夜幕很快散去,朝陽緩緩升起,來到了永和七年,十二月十四日。
寒冬侵浸,北風呼呼,辰時,天色剛剛明亮,屋簷下,一個約摸十七歲的少郎蕭然佇立。
只見他身穿白底墨袍,頭戴黑紗針織小冠,面色雋爽,一雙眸子湛然若神。
當下,少郎正感受著北風呼嘯,儘管衣袖驟然擺動,屋簷上的燈籠搖曳不止,發出咯吱的聲音。
但他的心依舊是平靜的,任憑額前碎髮凌亂、手指僵硬。
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近處響起,“郎君,吃飯了。”
這位少郎正是王凝之了,他轉頭看向來人,是一個俊俏、瀟灑的女郎啊。
沒錯,俊俏女郎便是謝道韞了。
謝道韞年紀已過及笄之年,特意戴了一支花釵,蛾眉淡妝,穿了一身大袖長衫,裙長曳地,緩步向王凝之走來。
“郎君,一直待在這兒做什麼呢?”
“沒有什麼事做,便走到這處風口,迎風拂面,倒也自在。”
謝道韞微微點頭,笑道:“咱們走吧,我一早親自做了你喜歡吃的甜竹飯,要好好嚐嚐,味道應該不錯。”
“韞兒親自做的,我當然要好好嚐嚐,應該不會難吃吧。”
二人沿著簷廊,一路走到西面的餐房。
王凝之步伐平緩,看著謝道韞俊俏的側臉,開口問了一句:“方才你與英臺聊什麼呢,這般開心,我在遠處,都能聽見你們的歡聲。”
聞言,謝道韞的眸子看向王凝之,溫意十足,回答道:“我們在聊你啊,郎君猜猜具體聊的什麼?”
王凝之笑了笑,思索片刻,出言猜了猜,不過謝道韞依舊搖頭,顯然都未猜中。
轉眼,二人來到了餐房,王凝之遺憾沒有猜中,謝道韞說日後再告知他。
早飯比起昨日的豐盛宴席,要簡單許多,三條竹飯,一碟鹹白菜,以及不限量的胡餅、包子。
還有一碗羊肉燉冬瓜的菜餚,色澤美味,著實有一番食慾。
王凝之見祝英臺一副小書生的打扮,不由笑道:“英臺女扮男裝倒也挺好看,甚至還有一點獨特的意味,嗯,對,英姿颯爽。”
原還想接上“若今朝花木蘭”一句,可惜木蘭詩是在南北朝時期出現的,花木蘭這一女英雄的形象,並沒有出現在人們心中,因此只能斷句止住。
祝英臺嗔目切齒的看著王凝之,幽幽道:“難道我女兒裝扮不好看嗎?”
好啊,正人君子真是不貪圖美色,喜歡人家女扮男裝了。
王凝之連忙道:“都好看,都好看。”
說著,便順勢而坐,轉了話題“飯都涼了,英臺快吃,令姜也是。”
實在是謝道韞也在自己身邊,不好過多解釋,更不敢溫聲“花言巧語”,只能說起另一件事。
其實,有時候女人表面上笑呵呵,但哪有心裡不嫉妒的呢,當然這是指大部分,不排除有一些少部分。
謝道韞將方才二人的短聊收入的眼底,神情一如往常,給王凝之端了竹飯,便在他身邊坐下。
一刻後,三人吃罷早飯,祝英臺回房收拾東西,王凝之則在外面捧書緩步。
王凝之時而待在院中讀書,時而待在廊下,又有時而在亭中,坐在冰涼的石凳上。
謝道韞原本想陪他一起讀的,但想到一件要事,便匆匆回房間了。
她差點忘了準備已久的定情信物,當時與王凝之訂婚時,便開始準備了。
謝道韞可不是一個嫁稀隨稀,嫁叟隨叟的女子,當時與王凝之雪日短聊,確實滿意之後,才有了這個定情信物。
謝道韞一向厭煩儒家所謂的:不論丈夫性格如何,妻子都要溫順這一名言。
在她看來,女子理應自由戀愛,君不見數千年前自由擇婚的母系部落,為何不進步,反倒過來了。
也是,謝道韞若不這般想,便不是謝道韞了。
只可惜反抗無效,封建社會的東晉王朝,豈會聽得這些,男尊女卑是當時人類歷史的潮流,孔子、老子都未能改變當時的社會。
……
太陽高高升起,王凝之的馬車也已經在山底停靠。
祝英臺、幽蘭和銀心進到馬車,王凝之獨自與謝道韞告別。
蔡山等人見狀,自覺的迴避了一下。
“凝郎,這個送給你了。”
嗯,私底叫郎,明面上叫凝之。
謝道韞遞給王凝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