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機緣不要也罷,這鬼地方他可是一刻也不願多待,當即轉身往回走,但他轉過身卻發現原先退散一空的濃霧此刻再次充斥林間,視線至於身前三尺,但那濃霧卻並不向身邊空地擴散,彷彿在這塊空地與周圍的樹林中間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把濃霧隔絕在外。
沒奈何他只得又轉回來,希冀能喚倒另外的人。
又一聲吼叫從石頭裡傳出來,緊接著一頭吊睛白額虎緩緩從石頭中走出來,確切地說是一頭虎的虛影。
那虎影整個身子走出來之後就站定在石頭一旁,隨即周圍無數濃霧向它湧來,浩浩蕩蕩鑽進它的身軀,化成虛影的血肉,於是虎影漸漸凝實,最後就跟往常見到的猛虎無甚差別了,真要說起區別來,似乎它體型更大一些,通體黃白相間的皮毛,雙目炯炯有神,按理說,林方墨應該嚇得要死要活,但不知怎的,林方墨與那虎四目相對,從虎目之中,他並未感受到野獸的狂躁暴虐,相反倒有一絲平靜謙和,這就更怪異。
一人一虎,都不動,久了,林方墨額上漸漸冒汗,他正心慌意亂的時候,那猛虎身旁又多出一道人影,突兀而來,平空出現,林方墨心裡又是咯噔一下。
那人影不似猛虎一般凝實,彷彿風一吹就散了,但他的五官長相,包括衣衫打扮又清晰無比,絲毫無遮地呈現在林方墨視線之中,是一個四十歲上下模樣的中年男人,長髯方臉,五官端正,彷彿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哦,是個小娃娃。”那人瞥見林方墨,臉上似有失落,隨即微微仰頭,似乎在朝四周瞻望,片刻後扭頭對身邊的猛虎道:“白芽兒,你又造下許多殺孽。”
“這些人都心存貪念,闖進來也是想打你的主意,死了也不冤。”
林方墨瞳孔一震,這猛虎竟也能開口說話,且聽它那意思,先前谷中所見屍骨都是拜它所賜,想來這不是個好脾氣的,自己這回怕是凶多吉少,可憐自己並不是來尋找機緣啊,他只是臨時拉來湊數的,天降橫禍,他比竇娥還冤。
“我這一點真靈苟活到如今,怕是再也不能為繼了。”男子嘆息。
“既如此,你怎捨得醒來,繼續長眠或許能多熬些年月。”白芽兒道。
“人死燈滅,我只是心有執念,不甘心而已,今天,或許是我的機緣到了。”男子說著,又將目光挪到林方墨身上。
“娃娃,你是道家弟子?還是儒家書生?”
“小生……晚輩不是道門弟子,如今,也不算是書生了。”林方墨斟酌著回道。
“哦,我觀你身懷正宗的道門吐納術,又早種下書膽,原來竟沒有師承嗎?”
書膽?這是個什麼東西,道門吐納術他知道,先前蒙人傳授長春功,他可是勤習不斷,可這書膽,他卻聞所未聞。
那人見林方墨滿臉困惑,卻並不給他解釋,而是抬手向林方墨輕輕一招,一個物件就從林方墨背後的包袱裡飛了出來,直直落到那人手上。
“人王硯?”
白芽子驚呼一聲,身前頓生一股旋風,男子揮手將那股風拍散了,道:“果真是。”
林方墨這才看清楚那物件正是自己幼時撿到的石硯。
“娃娃,你可願修行?”男子端詳硯臺片刻,問道。
修行嗎?林方墨自忖若是半年前有人這樣問,他一定是搖頭說不的,那會子自己一門心思讀書求學問,希冀將來金榜題名,貨與帝王家,只是近來經歷讓他心中動搖,平頭百姓的命運如坡上野草,不止要提防旱澇天災,更要時時防範人禍,隨時都可能被人連根拔起,真真的是朝不保夕,且沒有絲毫反抗的資本,最令他心寒的是那些勳貴世族並不拿老百姓的命當回事,自己削尖腦袋要擠進去的,就是那樣一個群體,這叫他每每思及前途就一片心寒。
那人也不著急,就這麼看著林方墨門頭緊鎖地思索著,過了半柱香的工夫,林方墨才點點頭。
“願意。”
“既如此,那就拜師吧。”男子道。
什麼,拜師?林方墨猝不及防張了張嘴,心說這位也太過隨意了,我是說想要修行,可也沒答應找你做師父,我放著錦雲師太、了月真人這些高人不拜,幹嘛拜你一個不死不活的?何況我連你是誰都還不知道。
這些自然是林方墨心中所想,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的,光憑男子身邊那頭白額虎,他也沒這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