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分蘋果，一定是營口村的大事，飢不果腹的日子，就等這一刻的那份清甜。

一大早，五輛馬車分別從林場出發，駛向五個大隊，從北到南，再從南到北，一條街一條街走，每條街一個據點。

二大隊的馬車還是瑞生趕，富貴負責敲鐋鑼，邊敲邊喊：“分蘋果了，準備好布袋分蘋果了！”

“喔噢~~~，分蘋果嘍~~~”

孩子們興奮地跟著馬車跑，一個，兩個，一串，兩串，一群，興奮的小臉蛋上還冒著鼻涕泡，機靈點兒的緊緊跟著過稱的富貴。

馬車到了大隊門口，這裡是個大的據點，等待的人已經排了長長的隊，站在最前面的二癩子嚥了咽口水問：“富貴叔，今年的蘋果該是大點了吧，樹上的果子沒見幾個小的。”

“二癩子，你小子是不是偷摸扒豁子牆了？大果子都被你摘光了，還看得上分的小果子？”

“放你孃的狗臭屁，你看到老子扒牆了？沒看到瞎說，小心你嘴上生瘡！”

“急眼就是狡辯，二癩子你急眼了，哈哈哈哈~”

“滾一邊兒去，排隊就排，不排就滾走。”

二癩子和大中插科打諢，這邊富貴和瑞生已經把稱抬了下來。

稱一落地，小孩子們開始你推我攘，爭著稱前的方寸之地。

“都老實點兒，誰再推，往後排！”一句頂一萬句，稱周圍的小屁孩兒瞬間安靜，黑眼滴溜溜看著稱和周圍的人。

分蘋果開始了，瑞生負責往袋子裡裝蘋果，富貴負責過稱，一家一人，稱完簽字，不會簽字的按手印，隊伍不斷縮短，偶爾會掉落一兩個蘋果，孩子隊裡又一陣哄搶。

笑聲，罵聲，咔嚓咔嚓咬蘋果聲，像一首豐收的交響樂，慶祝著秋天的豐收，這一刻，笑容是甜的，聲音是暖的。

勁松差不多在隊伍快收尾的時候，才拿著袋子慢悠悠走了過來，前面只剩二奶奶一個人。

二奶奶是烈屬，跟丈夫結婚後，第二天就被拉走當了壯丁，中途回來一次，穿著軍裝，說是去打鬼子了，再然後，鎮裡送來一份烈屬證明，自此村裡人稱二奶奶，無關輩分。

二奶奶無兒無女，但有一手裁縫手藝，年輕的時候生活上並不拮据，但近些年腰不太好，拄著柺杖的腰和腿幾乎成了九十度角。

蘋果裝好，勁松提起布袋子跟二奶奶說：“二奶奶，我給你拿回家去。”

“謝謝你松娃子，二奶奶能拿得動的，你們家的還要你領，不好耽誤你的事。”二奶奶擺擺手，客氣地拒絕勁松。

“沒事的，二奶奶，他勁兒大得很，再有二十斤也能給你揹回去。”

富貴把車上剩下的幾斤蘋果也給二奶奶裝進去，幾百斤的東西，多少有些誤差，慣例是瑞生和富貴平分，但二人很有默契的給二奶奶裝進去。

“哎，富貴，不好這樣的，我一個孤老婆子吃不了這麼多。”二奶奶想伸手攔下，但瑞生和富貴已經裝好了。

“這怎麼好呢，這怎麼好呢。”二奶奶喃喃自語。

“二奶奶，這果子別人吃不得，你都能吃的，走，我送你回家。”勁松揹著自己的布袋，手裡又拎著二奶奶的。

勁松到家的時候，寶成已經等他很久了，勁松奶一直用眼斜楞他，弄得寶成走也不是，待著也不是，正尷尬的時候，看見勁松進門。

“勁松，你回來了？”寶成沒話找話。

“啊？嗯，你這是有事？”勁松心裡說，這不是我家嘛，咋還跟我客氣上了。

寶成搓搓手，走到勁松面前說：“那啥，松子，發豆芽那事我跟我爹孃商量了，我娘說我妹年齡大了，不好再跟他們一起住，今年~”

“好，我知道了，我再找地方。”勁松不想再聽寶成費勁找理由，便打斷他的話。

“我~”

“沒事，你忙你的，我今年也是實驗一下，也不一定能成，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不該讓你跟我一起冒險的。”

“勁松，不是這一樣的，我~”寶成急了，他不想的，他以為他娘買豆子是為了磨綠豆麵攤煎餅，今天才知道也是為了發豆芽。

“寶成，我等會兒得去柱子爺那裡拾掇火炕去，先吃一口飯，要不，你在這兒吃？”

“啊？不用，不用，你先吃飯，我走了~”寶成逃也似的離開勁松家，他覺得勁松跟他之間隔了一層什麼東西。

看著寶成走了，勁松奶奶從裡屋走出來，撇著嘴說：“你就不該理他，沒有一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