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哭著掏出了一個空著的小布袋子,說:“他說他要讀書考狀元,我就天天在外面辛辛苦苦賺錢,上午賣雞蛋,下午種地,家裡洗衣服做飯,啥活都是我幹。
他不幹活也就算了,竟然還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拿出去賭了!
我幹了大半年的活攢下的那一點點錢,想著給兒子送到學院裡,他倒好,灌了點黃湯子全都給我輸出去了。
大家給我評評理,這像話嗎?我說啥也不跟他過了,我帶著兒子回孃家,他自己過吧!”
說著,就拽著兒子要走。
眾人趕緊攔住她,一邊又幫忙訓斥張中正。
那張中正自然是不服氣,一把搶過媳婦手裡的小口袋,一邊揮舞著。
“你胡說些什麼?這裡面明明就只剩下五個銅板了,害得我今早出門還被人笑話!你賺不來錢還怪我能花?我不過是讀書累了,出去喝個酒,跟鄉里鄉親地玩耍一會子。
又無傷大雅,你至於這般興師動眾?
竟然還指責起自己相公來了,我看你就是太不守婦道,怪我平日裡太慣著你,太心疼你了,什麼都由著你!”
王翠芬走過去,朝著他臉上啐了一口。
“我呸!不守婦道?你快要點臉吧,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嫁給你這幾年,為了養你讀書,嫁妝花了個精光,我孃家就只有一個老孃和弱弟。
他們一年到頭種地賺那幾個錢還不夠自個兒嚼用,都來貼補咱家了。
你要是心疼我半分,你要麼就努力讀書,哪怕考不上我也絕不抱怨半句。
要麼就好好種地賺錢,養活我們娘倆。
你既不讀書,又不賺錢,指望著我賣雞蛋賺那幾個子兒,咱家雞就算下蛋下到屁股冒煙,也賺不到你揮霍喝酒的錢啊!”
一邊說,一邊捂著臉跺著腳,嚎啕大哭起來。
眾人只能趕緊勸著,哄著。
“這老爺們兒嘛,都跟小孩兒似的,有時候有天無日的也正常,張家娘子你也不必太較真了,讓他幫你多做做活就是了。”
“你讓他去賣些日子的雞蛋,你也好歇一歇不是?”
“你家老張已經是秀才了,距離舉人不就是一步之遙嗎?你再等些日子,他考上舉人做了官兒太太,多少人羨慕你呢。”
“這可是村子裡的讀書人,你可珍惜著吧……”
……
眾人七嘴八舌,多是向著張中正的。
那張中正立刻又得意起來,之前的一點點內疚,瞬間消失不見了。
“你看看,人家都知道我是讀書人,咋就你不知道好歹呢?莫要廢話,我可餓著呢,你且趕緊去做了飯來,我吃了飯還要讀書呢!”
說著,洋洋得意地轉身就走了。
王翠芬當然知道會是這個下場,之前的無數次爭吵打鬧也都是以這種方式收場。
男人習慣了欺壓女人,女人跪得太久了,誰都沒意識到問題的所在。
不過沒關係,她今天鬧這一場,就是為了帶著兒子回孃家。
兒子到了年紀該去讀書了,奈何張中正這個自負的傢伙,看不起人家的學堂,不許兒子去,要自己在家裡親自教。
結果呢,教出個成天偷奸耍滑,就只知道欺負人的小魔王來!
昨天的事情就是在提醒王翠芬,這次惹了絕對不能再縱容丈夫繼續作踐自己的兒子。
她要給兒子一個好的未來,親自教導這孩子才好。
於是她沒有再跟從前一樣聽勸,隱忍。
而是從旁邊的雞窩裡,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行李。
對兒子說:“去,把土豆種子拿上,咱們去你外婆家裡。”
張小天被爹孃吵架嚇哭了,但是娘說的話,張小天還是決定貫徹落實。
於是悄咪咪地跑回去,先拿上自己掛在牆上的玩具小木馬,和小木劍,揣進自己的口袋裡。
這可都是他的寶貝,張小天總有一種感覺,自己這次要走很久,可能不會跟以前一樣,三兩天就能回來。
所以,對他來說重要的東西,他得拿著。
拿完自己喜歡的小玩具,他又在外屋轉了轉,抓起一個放在門口的小布口袋。
這個布口袋,跟秦淺給他們的布口袋是一樣的。
而且手感沉甸甸的,裡面的東西也都是圓滾滾的。
再加上,從剛才下地回來他就沒進屋,看孃親心情不好,他就主動在外面剁雞飯餵雞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