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灩聽得直想笑,但忍住了,只是問他:“這些事情,你怎麼從來也不在信裡跟我說?”
“這有什麼好說的?姐姐在揚州,跟姐夫和兩個玉兒好好的,我說這些掃興的事情惹你煩心作甚?”
賈芸一副好奇橫秋的模樣,說道:“雖然他總是悄悄來找媽,但家裡本來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有我在,他橫豎是討不到好處的!”
也是。
卜氏和賈芸現在看上去生活是過得不錯,住著三進的小宅院,卜氏有婆子丫鬟服侍,賈芸上學什麼的,也有一個小廝陪著。
可是這些都是林如海支出的,他也給卜氏和賈芸留下了一些銀子,數額並不算大,只能讓他們維持這一年的開銷。
如果卜氏笨到要將維持母子生活的那些銀子去給卜世仁,那也就沒救了。
幸好,卜氏雖然有扶弟的心,但還不至於那麼愚笨。
但如今才十二歲的賈芸,真的已經十分懂事了。
他本不該懂事得這麼早。
賈灩心頭微軟,笑著說:“好好好,芸兒已經長大了,對這些事情都十分有分寸,我就不操心這些事情了。”
賈芸繃著臉,十分嚴肅地點頭,“姐姐本就不該操心。”
卜世仁的事情賈芸心中會有分寸,賈灩可以不操心,但是關於賈芸讀書的事情,賈灩還是要稍稍操心的。
她坐在樹蔭下,夏堇泡了兩杯茶端來給她和賈芸。賈芸不想喝,忙說:“謝謝姐姐,我不渴。”
賈灩接過夏堇端來的茶盅,揭開茶盅的蓋,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溫茶之後,將茶盅交給夏堇,示意她退下之後,才笑瞥了賈芸一眼,說道:“媽說你讀書不太好。”
賈芸聞言,臉上的神色微微一滯。
這個……確實是不太好。
自從賈母認了賈灩當乾女兒之後,賈芸就不用為家裡的生計發愁,可以專心讀書了。
他在賈家的家塾裡上學,老師是秀才出身的賈代儒。賈家子弟和一些親戚的孩子其實都在家塾裡上學,賈代儒的學問足以教他們讀書。
賈芸從前讀書不好,他原以為是自己不能靜下心來的緣故,可如今能靜下心來了,依然讀不好書。
他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就是想好好讀書,考取功名。
不說其他的,好歹要中個進士,他日見到卜朝義時,也能為姐姐爭一口氣。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賈芸的一腔雄心壯志,在經歷了兩年的屢戰屢敗之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是讀書的料。
他不是讀書的料,還能怎麼為姐姐爭氣呢?
想到這個,少年就沮喪地低下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語氣十分沉痛,“姐姐,對不住。”
賈灩看著少年垂頭喪氣的模樣,內心有些莞爾,也有些無奈。
“芸兒,你盡力了嗎?”
賈芸飛快地抬頭看了賈灩一眼,隨即又慚愧低頭,“盡力了。”
若是沒有盡力就好,沒有盡力雖然可惡,但只要盡力了,還有進步的空間。
可悲的就是盡力了,卻還是這麼平庸不起眼。
賈芸想起賈代儒見了他,便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是挺努力的,只是資質爾爾,這輩子再努力,怕且也考不中一個秀才。”
反觀歲數比他小一倍的賈蘭,也是跟他同一時間去的學堂,在讀書的事情上,不知勝他多少籌,凡事都能舉一反三。
賈芸羨慕極了,恨自己腦子長草,在讀書的事情上只會掉鏈子。
少年自責的模樣落在賈灩的眼裡,她想起過年林如海回揚州之後,跟她說芸兒倒是個機靈的,只是讀書的資質平平,他的聰明在別處。
聰明在別處……世上並不人人都擅長讀書,讀書能出頭的人到底鳳毛麟角,很顯然賈芸不在這一列。
既然不是讀書人,就不必過於強求。
有時太過拘泥於世俗之見,也並不是好事。
只要有錢,想當官也不是什麼難事。賈璉也沒怎麼認真讀書,如今是榮國府長房長孫,娶妻之前賈赦才花了銀子幫他捐了一個五品同知。
“既然盡力了,就不必自責。”
賈灩的話在賈芸的耳畔響起,他愣了下,抬頭望著賈灩,“可是我讀書並不好,蘭哥兒小我許多,但他的書卻讀得很好,業師都對他讚不絕口。”
賈灩聞言,頓時笑了。
賈芸和賈蘭,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