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生得伶俐,又是家生子,太太本打算留與姑娘你做臂膀……”
黛玉聽得蹙眉。
“誰知她娘竟攀上了素姨娘,背地裡說要將他們家放出去,只留池鷺跟著姑娘去國公府,這話傳到太太耳朵裡,太太就一併打發了池鷺。姑娘年紀小,也不曾說給你細知。”
黛玉聽了,拿著手帕子按了按眼睛,一聲也不言語。
蔣嬤嬤又道:“今兒個鴛鴦姑娘來,說是宮裡貴妃請姑娘們進宮敘話呢,我看姑娘身子不好,便回了。”
雪雁跌足道:“哎呀,可惜,姑娘還沒進宮裡玩過呢!”
蔣嬤嬤啐道:“沒見識的!宮裡也是讓人玩的?你瞧瞧上次南安太妃來,見了姑娘們,可不就選了三姑娘……”
雪雁頓時沒了精神,道:“原以為藩王妃也算得好姻緣,誰想到這又打起來了,也不知道三姑娘如何了……”
聽到這個,黛玉又忍不住流淚了,探春遠嫁,迎春出嫁,園子裡都冷清了不少。迎春猶可回家哭訴,探春相隔萬里,不通音訊,更叫人牽腸掛肚呢!
紫鵑一邊替黛玉擦淚,一邊也說些寬解的話,只是心中也替黛玉擔心:三姑娘比林姑娘還小一歲呢,如今已出嫁一年多了,林姑娘與寶玉的事卻遲遲沒有定下來。
她又想到:如今老太太又經常生病,漸漸也不理事,老太太年事已高,若她去了,還有誰能為姑娘做主呢?
紫鵑服侍黛玉吃了藥,又躺下歇息,藉著探春婚事的由頭,她大著膽子將心事跟蔣嬤嬤說了一遍,問道:“這婚事本不該姑娘家想的,更不是我一個奴婢該想的,可如今府裡這個樣子,林姑娘父母又不在了,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從何說起呢?”
蔣嬤嬤見紫鵑是真心為黛玉著想的,且又不像雪雁般懵懂無知,這才開口道:“這確實不該是你想的,你也不要逗著姑娘想這些……”
蔣嬤嬤管得極嚴,瀟湘館裡眾婢子也都怵她,也就是紫鵑因著是老太太派過來的大丫鬟,在她跟前有幾分體面。
“老爺病重,璉二爺送黛玉回揚州,老爺見了好些人,後又派我跟著姑娘,叮囑我說,咱林家五代列侯,詩禮傳家,姑娘家更當謹守禮法,不可逾矩!”蔣嬤嬤道:“你當我做什麼拘著姑娘?!且婚事,據老爺說他已有安排,只讓我們靜候佳音!”
她說的老爺自然是林家的老爺林如海,黛玉的父親。
“竟是這樣?”紫鵑大驚:“如此,也當暗暗說與姑娘聽,免得她自傷自憐的……”
蔣嬤嬤嘆道:“你當老爺沒與姑娘說嗎?只是這些日子,我瞧著姑娘與寶二爺一日大似一日,很該遠著些,偏老太太安排都住在一個園子裡,真是成何體統?我有心要去說,老太太就說身子不好,不便見我……”
紫鵑聽得愣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要看著“兩個玉”在一處才放心,既存了這個心思,怎麼不早早定下前程?
只是這話,紫鵑哪敢去問老太太呢?!
蔣嬤嬤瞥了紫鵑一眼,又道:“倒是你,合該想想,既然跟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人了!姑娘到底姓林,林家做事也與別家不同,那些歪路子別帶到這裡來……”
紫鵑急了,爭辯道:“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何嘗是有什麼歪路子?”
蔣嬤嬤只點了這麼一句,隨後又安慰她:“我只是這麼一說,你對姑娘的心我還是知道一兩分的,你只安心服侍姑娘便是。”
紫鵑無法,又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悶著氣,胡亂睡了一晚。
第二日,黛玉倒似好些了,喝了藥,又下地去老太太處請安。只今日惜春和寶釵隨王夫人進宮去了。
午後,黛玉歇中覺,隱隱約約聽見響動,似是有人進了園子。雪雁在屋外守著,與蔣嬤嬤悄悄說道:“該是四姑娘和寶姑娘回來了!”
蔣嬤嬤自顧自做著針線活計,也沒有應聲。
一會兒功夫,隔壁的怡紅院也有了動靜。想是寶玉下了學,從前他必是要往瀟湘館來,縱使蔣嬤嬤攔著不讓他們兄妹見面,他也要問候兩聲。
只這幾日趕功課,要讓王夫人帶進宮給貴妃看,故而寶玉也不得空。
忽的,外面的聲音大了些,只聽得“娘娘賜婚”、“金玉良緣”等語,雪雁一驚。儘管瀟湘館關著門,可這聲音還是傳了進來。
這時,忽然裡間傳來紫鵑一聲驚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