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琴見寶釵不再反對,很是高興,兩人一起用了早膳。寶釵就叫人往汪家送信,說是想見一下他家十三公子。汪十三很快應了,如約來到毗盧寺。
“你當真會信守承諾?”寶釵執意要一個答案。
汪十三哼笑一聲,道:“如今你薛家的三瓜兩棗,我還沒有放在眼裡。你若不信,何必找我?”
他說得不錯,只是辭鋒如此犀利,未免讓寶釵難堪。這個男人是曾經她拿來和國公府表弟比較後,被她捨棄的。他如今還是不改初衷,圖的又是什麼。
寶釵低頭不語。
汪十三不願鬧得太過,緩和了語氣道:“我那裡,通房、妾室都打發了。我早就應承過,只要你嫁過來,家中大小事,都由你做主。”
寶釵道:“我二弟想要學生意,不知能否和你們的商隊一起跑船?”
這算什麼大事,汪十三一口答應了。
寶釵抬頭,見到他眼裡難得的認真。她取的,也就是這份認真。
金陵汪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巨賈,但是汪家太爺故去的時候有三十多個孫子,而汪十三不過是其早夭庶子的孩子、毫不起眼的孫輩。
汪十三憋著一口氣,從分到手的唯一一個鋪子幹起,現如今倒有了好幾處產業。好男不吃分家飯,他是個能幹的。他也一貫欣賞能幹的人。
寶釵忖度,汪十三在揚州、廣州和遼東有鋪子,合汪、薛兩家之力,很快就能開啟局面。她不信,論做生意,她會不如鳳姐。
寶釵當機立斷,應了一聲“好”。
汪十三喜上眉梢。寶釵豐美端麗,豔冠群芳,又識字明理,賢淑穩重,曾是金陵城裡風頭最盛的牡丹。當年他爭不過國公府的名頭,如今終究如願。
寶釵當然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愉悅,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她已經嫁過一回,說到婚姻,也有自己的體會,門當戶對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那個人心裡有你。與其嫁一個不疼自己的,不如嫁一個把她放心上的。
汪十三嘴上不饒人,但她若開口,他總是願意讓步,如此,也算得一個良人吧。
哥哥薛蟠造的孽夠多了,寶琴的婚事受到影響,薛蝌更是流放嶺南多年,二房的這份委屈終究要她來補償。她願意再賭一回,賭汪十三這個人,也賭她自己的手段。
寶釵相信,汪、薛兩家聯手,一定能重振昔日風光!
後記
一年後石頭津
碼頭上,寶釵扶著薛姨媽坐在車裡,汪十三帶著小廝在碼頭上張望著,忽見一個小小的影子由遠及近,竟是一艘沙船,旁邊還跟著一艘小船。
“來了,來了,就是這艘!”汪十三的聲音傳來,寶釵面上一喜,看向母親。薛姨媽點點頭,帶著寶釵下了車。
不等多時,沙船靠岸,船上下了兩個水手,小船卻沒有下錨。
沙船上相繼走下了其他人,為首的正是賀章虎,他身後的是一位長身玉立的公子,面相有幾分像畫上的西洋人,正是寶琴。
見到寶釵等人,寶琴飛奔而來,姐妹相擁而泣。知道寶琴的身份,汪十三在一旁微笑站著,擋住一些好事者的目光。
薛姨媽哭著把寶琴摟到懷裡:“琴兒,苦了你了……”
寶釵此時擦了淚,看了看周圍,勸母親和寶琴上車。
寶琴卻道:“等等,伯母,姐姐,這一路多虧了一人,否則我險些見不到你們……”說著,她轉身看向身後。
小船上一個男子跟她們揮手告別。
薛姨媽瞧著眼熟,倏地睜大了眼睛:“這…這不是柳湘蓮麼?”聽說他跟著一個道士走了,原以為他出家了,誰料如今卻是俗家打扮,彷彿落拓江湖的俠客。
柳湘蓮笑了笑,小船飄然而去。
寶琴跺腳:“哎呀,怎麼不上岸啊?!”
這廂汪家的管事跟汪十三彙報:“少爺,今次從遼東和高麗都運了東西回來,除了遭到海賊,一切都還順利,都是那位柳公子武功了得,賀師傅出手果斷……”
汪十三笑著點頭,又看向寶釵,揚了揚嘴角:這下你該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