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兒怒道:“侯婆子,你想幹什麼?把鋪蓋讓給小姐。”
“不。我不。”侯婆子一改往日低眉順眼的樣子,突然變得決然強悍起來。
“侯婆子,你我都是沐府的下人,不知道照顧小姐是咱們的本分嗎?”沐府負責廚房的魏大娘叱責起侯婆子。
侯婆子三角眼一厲愣,突然狂叫了起來:“小姐?哪裡還有什麼小姐?沐府已經被抄家了,什麼都完了。跟著沐府受牽連,我還沒怪沐芸呢,你們倒還教訓我?”
卉兒氣得渾身顫抖:“你……你這個瘋婆子,不知尊卑,竟然直呼小姐芳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嗎?”
侯婆子陰惻惻地笑了一下:“卉兒,你別以為你伺候小姐就高人一等,進了這天牢,大家夥兒都一樣。我聽說了,咱們都會被送到教坊司去。教坊司是什麼地方?那是和妓院勾串著的。我上了歲數,人老珠黃,大不了做些苦役。倒是你卉兒和小姐,年紀輕輕的,會被千人騎萬人睡,只會比我們更慘。”
“住口!”卉兒急得直跺腳,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沐芸握住卉兒的手腕,把她拉進自己懷裡。轉頭對侯婆子說道:“侯五家的,你想多了。你是沐府的下人,一般來說,僕人是不會被牽連的,說不定過了今晚,你們就會被放出去了。”
侯婆子眼睛亮了一下,但瞬間又變得兇狠起來:“能不能放出去,到時候再說。不管怎樣,今晚老孃要先睡得舒服些。”她故意晃了晃身子,頗有幾分得意。
看侯婆子在小姐面前肆意張狂,卉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怎麼了?一場變故,便立時揭開了披在她身上的畫皮,露出了極度自私的本性。
沐芸安慰卉兒:“不要理她。隨她去吧。”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魏大娘上前幾步,一把扯住侯婆子的頭髮,憤憤地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侯婆子也忒不是東西。不能輕饒她。”
魏大娘伸手掐住侯婆子的老臉,狠勁擰了下去。侯婆子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嚎叫。
“幹什麼呢?牢房裡不許打架鬥毆,都給我老實點。”牢門口傳來獄婆的叫聲。
沐芸摟著卉兒坐到牆角,卉兒弱小的身子抖得厲害,喃喃道:“姑娘,我怕。”
沐芸撫摸著卉兒的頭髮:“別怕,有我呢。他們不會把咱們怎麼樣。”
但沐芸心裡,其實和卉兒一樣,也是忐忑不安,她不過是表面在強撐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知道接下來遇到的,會是什麼呢?
沐芸想起了長街上的那一幕,那個四皇子,不是親口說不幫忙嗎?他怎麼又出現在圍觀的人群中?或許他根本就是個浮浪人物,只是為了看看熱鬧。他竟然不顧皇子的身份,親自從地上撿起那隻繡鞋。這人,是放蕩不羈,還是心存善念?
說來,還是得感謝姜珣,或許因為他出現在人群中,圍觀的路人才沒敢向沐府的人犯吐口水、扔菜葉、拋擲生雞蛋。當然,也可能百姓心中就一直認為父親沐毅是個好人。皇帝昏庸,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沒有歧視沐府的人。
沐芸更加堅定,父親沐毅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
……
梁京郊外有座闊氣的山莊,這是品春樓專門為達官貴人設定的極為隱蔽的尋歡場所。
一間精舍內,燈紅酒綠,絲竹悠揚。一位錦衣玉帶的男子懶散地躺在一位嬌娘的腿上,嬌娘的纖纖玉指按揉著男子的雙肩。品春樓的鴇娘又出現在這裡,正往酒盞裡斟酒。地毯上,還有一位舞娘扭動柔肢,媚舞於前。
這場面,與沐芸在品春樓裡尋見四皇子的一幕,頗為相似,但此男子卻非姜珣。
鴇娘捧起酒盞,送到男子口邊,諂媚道:“未來的太子爺,這是我們品春樓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醇香無比,快飲了這盞。”
姜珂無聲地笑了,眼睛繼續盯著舞娘纖細柔軟的小蠻腰:“鴇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現在先不要太子太子的叫我,父皇一天不下聖旨,我就一天不是真正的太子。”
“還不是早晚的事?咱大梁誰不知道,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屬。市井之中有個說道兒,凡事說著說著,特別是說的人多了,便會成真。我這也是想為殿下討個吉利。只是,殿下當上太子,登基坐殿之後,恐怕就不會再光顧我們這裡了。”鴇娘拿起錦帕,輕輕擦了擦三皇子姜珂唇邊的酒液。
“你們不是常說,家花沒有野花香麼。放心吧,我姜珂即便登上了皇位,也會常來這裡的。哦,對了,”姜珂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