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入戎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與中原完全不同的景緻，讓卉兒興奮不已，不時發出驚喜的叫聲。

沐芸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闊的莽原，但她不能像卉兒那樣情緒外露，心底也時不時地發出讚歎。

車隊經過一個氈包。在藍天綠草的映襯下，白色的氈包乾淨整潔，讓人看了特別舒心。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女人，正在用牛糞生火。旁邊一個小男孩則用驚奇的目光，看著迤邐而行的車隊。

如此祥和的畫面，讓沐芸心中生出無限感慨，若是沒有戰事，人們的生活該有多美好呀！

走到一個緩坡處，恰好有個水泡子，車隊停了下來，稍事休息。車伕們忙著給馬匹卸下籠頭，拉到泡子旁飲水。

人們紛紛從馬車上下來，舒展筋骨。卉兒眼尖，碰了下沐芸，指向遠處山崗：“姑娘，快看，那是誰？”

沐芸攏目望去，只見遠處山崗上站著兩個人，各牽馬匹，似乎也在看向這裡。還能是誰，正是姜珣和盧風。

這個姜珣，到底還是跟來了，他怎麼這麼擰巴？沐芸心裡清楚，如果戎國人發現使團中有梁國皇子，定會引起不小的波折，這不是在給佟大人增添麻煩麼。

沐芸心懷愧疚地看向佟無忌，佟無忌也正在看向山崗，隨即與沐芸目光相對。但出乎意料，沐芸發現佟無忌面色並無不虞，完全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佟無忌早就料到了，這個梁國皇子，是不會折返回京的。

佟無忌走到沐芸面前，沐芸有些尷尬，剛要向佟無忌說些道歉的話，誰知佟無忌卻說道：“沐姑娘，看來姜珣殿下是鐵了心要做你的護花使者。”

沐芸一張俏臉有些尷尬，紅唇囁嚅，竟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感覺窘迫到了極點。

佟無忌又道：“戎國不比中原，野獸四伏，行進必須抱團。既然跟來了，就讓他們兩人過來吧。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狼群襲擾。”

沐芸聽了這話，心中大喜，還未等她向佟無忌致謝，卉兒在旁邊一下蹦起多高：“佟大人聖明，佟大人萬歲，我這就去叫他們。”

卉兒一句話，嚇得佟無忌臉色驟變：“這丫頭，胡說些什麼，這要是讓人傳到皇上那裡，我這顆腦袋註定得搬家。”

卉兒已經跑出去了，沐芸忙給佟無忌行了個深深的福禮：“卉兒口無遮攔，都是我疏於管教，一會兒我一定好好教訓她一番。佟大人，沐芸先替她給您賠禮了。”

佟無忌輕嘆一聲：“無妨，幸好是在這裡，天高皇帝遠。”

沐芸又給佟無忌行禮：“多謝大人肯容納姜珣殿下。”

“唉！”這次，佟無忌深深地長嘆了一聲，“不然呢。遠遠地跟在後面，若是真的遇到狼群襲擾，沐芸姑娘該怪罪我了。”

沐芸羞赧地低了頭：“佟大人宅心仁厚，我們感激不盡！”

“我們？”佟無忌重複著“我們”兩個字，笑模滋樣地意味深長地看向沐芸。

沐芸自知用詞不當，惹佟大人笑話了，乾脆轉過身子，恨鐵不成鋼地輕跺了下腳。

卉兒像只小羊羔，蹦跳著跑向姜珣，一邊跑一邊招手：“殿下，你不用偷偷摸摸地跟著了，佟大人已經答應了，你可以歸隊了。快過來吧，我給你留了好吃的牛肉乾呢。”

一聽卉兒大聲招呼“殿下”，沐芸急得真恨不得飛奔過去，照著卉兒的屁股踹上一腳。你個傻丫頭，你怕人家戎國人不知道姜珣是梁國皇子嗎？還滿世界嚷嚷，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得趕緊訓導訓導她，不然，姜珣會遇到大麻煩。

姜珣、盧風、卉兒，三個人興高采烈地來到近前，看見的，卻是沐芸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姜珣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堅持，惹沐芸不高興了，他沒有說話，目前能做的，是趕緊賠上一張笑臉。

沐芸一把拽過卉兒，用力點了點她的額頭：“卉兒，你是不是這幾天吃牛羊肉吃撐了？你不怕給殿下惹來麻煩嗎？還‘殿下殿下’地大聲嚷嚷。若是讓戎國人聽到了，你知道會引來多大的麻煩嗎？”

卉兒頓悟，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嘟囔道：“該死，該死，我竟然忘了這茬兒。”忽然，卉兒眨巴著眼睛，放下手，輕聲對沐芸道，“可是，姑娘，你這不也在說著‘殿下’嗎？”

沐芸怔住，想了想，糾錯道：“叫姜四，記住，以後就叫他姜四。”

姜珣見沐芸生氣是因為卉兒，頓時輕鬆下來。這時，聽沐芸說以後讓卉兒叫他“姜四”，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