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玫眼中，潘憲哪兒哪兒都好，就有一樣讓她心堵，這位郎君天生喜好美人，後宅裡桃紅柳綠。為了邀寵，每位佳人都得使出渾身解數。

看潘憲看得入神，唐玫忍不住問道：“郎君，這是什麼文章？讓你看得如此入迷。”

潘憲扭頭看向唐玫，燈下觀美人，香豔又旖旎。潘憲愛憐地伸手捏了下唐玫的香腮，道：“這個，說了你也不懂，不是你愛看的那種話本，這是一篇戰論。雖比不上孫武諸葛，亦是滿滿的攻伐韜略。”

潘憲將文稿往燈下靠了靠，仔細看那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喃喃自語：“戰論寫的好也就罷了，偏偏這一筆書法也是頗見功底。”

唐玫嬌笑道：“這位大臣若是曉得，他的文章受到了首輔大人的稱讚，怕會今夜無眠了。”

“大臣？”潘憲哈哈笑道，“我大寧還真沒有哪位大臣寫過此類戰論。告訴你吧，這篇文稿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她便是來我大寧做人質的梁國四皇子的婢女。”

“一個婢女，竟然也能舞文弄墨？”唐玫不相信，探頭來看。果然，字跡清麗，像極了女子的筆體。

“她可不是普通的婢女，他是梁國名將沐毅的女兒，因沐毅降敵全家獲罪，才做了婢女。”說完這句話，潘憲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唐玫。

此時的唐玫，已經驚訝地站起身來，嬌軀顫抖，雙手狠狠地絞弄著絹帕。

潘憲道：“我差點忘了，你父親唐亥生，便是在風林關之戰中，死於沐毅之手。”

“是……是！”唐玫已是眼眶含淚，猶如梨花帶雨。

潘憲放下文稿，將唐玫摟在懷中：“莫哭，莫哭，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小心哭傷了身子。”

唐玫伏在潘憲懷中，抽抽噎噎地道：“真是老天開眼，想不到，仇人之女竟然自己送上了門，郎君，你可一定要為我報仇雪恨呀！”

……

這日，裴羽又邀姜珣過府。姜珣以為老爺子棋癮又犯了，便欣然前往。誰知裴羽是有事相求。

裴羽道：“老夫戎馬一生，殺敵無數，也立下了一些戰功。如今告老，混吃等死，儼然成了個老廢物。但是，沐芸姑娘的這篇《芻議晉陽之戰》倒是讓我心情激動了好些天，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人也似乎年輕了許多。

“實不相瞞。前幾日，沐芸姑娘的這篇文稿，被我大寧代理首輔潘憲借去。潘首輔閱讀後，對老夫說，這篇文稿很有價值。他建議老夫將這一生所經歷的戰事，逐一整理提煉出來，集結成冊。既是一種紀念，又可以分發給我朝武將，以資借鑑。潘首輔甚至將名字都替老夫想好了，就叫《裴羽戰記》。

“老夫並不好為人師，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供人借鑑就免了。不過，倒是可以在裴氏一族中傳閱，也算我這個當長輩的，給晚輩們留下點東西。殿下，不知你是否願意助老夫一臂之力？”

姜珣當即便明白了，裴羽這是在向他要人。要做成這件事，做好這件事，非沐芸不可。但是，要將裴羽一生戰事整理提煉出來，實是一件耗神費力的事情，他不忍心讓沐芸過於勞累。這個潘憲，真是沒事找事。

姜珣只好違心地笑道：“潘首輔的這個提議還真是不錯。我當然願意幫老將軍促成此事。真正能夠助老將軍一臂之力的，只能是沐芸姑娘。不過，這件事，我還要回去問問她。如果她願意，我自然沒有異議。”

裴羽笑道：“沐芸姑娘是你的婢女，你這個當主子的發了話，她怎會不聽？”

姜珣擺手：“老將軍有所不知，所謂婢女，不過是我父皇在口諭裡說的。在我姜珣心中，可從未拿沐芸姑娘當過婢女。我與她的養父沐毅曾經一同征戰北疆，沐將軍還從虎口下救過我，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

“所以你才將沐姑娘帶到了大寧，也是報恩。”裴羽接話道。

“就算是吧。不過，即便沐將軍沒有救過我，我依然要幫助沐芸。沐毅作戰勇敢，治軍有方，令人欽佩，梁國需要這樣的將軍。所以，對於沐毅降敵之事，我心裡也是存疑的。”姜珣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好，既然殿下如此高看沐姑娘，老夫自然也是不能怠慢。如果沐姑娘答應了，就搬到我的府中來住吧。琳琳住在凝香閣，正好旁邊的絳芸軒一直閒置，那個小院還是不錯的，非常適合著書立說。你看，絳芸軒的芸字，正是沐芸的芸字，可見那個小院就是專為沐芸姑娘準備的，此乃天意呀。”這時，裴羽一個八旬老人竟然現出孩子似的得意。

“還……還要住到府裡來？”姜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