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想掙開她的手。
但孫老太太抓著她的手抓得死緊,似乎還想把孫大娘的手拉進被子裡,只是她的動作太艱難,所以費了很久的力氣。
孫大娘感覺到她的手上被孫老太太塞了什麼東西,孫老太太用盡最後的力氣,小聲說:“別,別,說。”
她的聲音就如蚊吶:“錯,錯了。”
孫大娘收回手:“我不會把你留下的。”
“孫翠!”孫康指著孫大娘,“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孫大娘跟孫康對上,沒再注意地上的孫老太太。
周遠聞言,直接把刀插在地上,刀鞘和地面接觸,發出噌的一聲響:“是嗎?”
眼看著就要動武,孫老太太嚎哭了一聲,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地上的孫老太太突然呼吸急促,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一生就要體面的孫老太太,就這麼死在了地上。
一生要強,晚年淒涼,臨終悔悟,於事無補,這就是孫老太太的一生。
這下孫家的三兄弟似乎是鬆了一口氣,轉身就想要離開,連孫老太太的屍首都不想收斂,周遠就把人攔住:“這樣就想走?”
孫康梗著脖子:“人都死了,反正孫翠有辦喪事的經驗,再辦一次怎麼了?辦喪事還能收錢呢。”
這簡直就是往孫大娘的心口上插刀子,誰都知道孫大娘早年給公婆辦了喪事,沒過多久又給自己的丈夫辦,前些日子,又是自己的兒子。
一向都願意躲在周遠身後的陳慶聽到他的這些話,氣得手都在抖,他走到孫康的身前,一拳打在孫康的臉上。
陳慶的力氣不小,又是出其不意,一拳下去,孫康的門牙搖搖欲墜,等孫家兄弟反應過來要對陳慶動手的時候,周遠的刀已經出鞘了。
他的面上都是戾氣,一把長刀閃著寒光:“我說了,帶著你們的人,趕緊滾。”
周遠是有戰功在身上的,即使他殺了人,也不需要償命,這是朝廷對他的嘉獎。
孫家兩兄弟爬起來把孫老太太抬了起來,剛剛孫康的話提醒了他們,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需要再養著一個癱了的老太太,辦了喪事還能收禮錢。
像是生怕孫大娘後悔,他們抬著屍體就跑了,一路上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看著一切鬧劇結束,孫大娘才看到孫老太太當時強行塞到她手裡的紙,那竟然是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
孫大娘只覺得諷刺無比,以前上門借錢的時候不給,說女兒哥兒生來就是要為了兄弟奉獻的,可死到臨頭了又把錢給了她。
孫老太太難道沒有想過,自己也是女兒嗎?何至於迫害女孩兒至此?
陳慶輕輕地抱住了孫大娘,孫大娘摸了摸陳慶的頭髮:“娘沒事。”
周遠站在他們的身前,無聲地陪伴。
但這件事不會這麼算了,孫康他們今天的做法已經落了下風,孫大娘要是想告他們,必定能讓他們有牢獄之災。
朝廷法度有言:不盡心贍養雙親者,杖五十,關押三月。
周遠拉過陳慶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對孫大娘說:“娘,孫家的人會遭到報應的。”
孫大娘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不是為孫老太太,為的是她那些艱難困苦的歲月。
在孫老太太去世的第七天,孫大娘一身孝衣,敲響登聞鼓,狀告自己孃家兄弟,棄養親孃,致使孫老太太死亡,並帶了一眾證人。
畢竟孫家兄弟做事並沒有想到這些,他們也不熟悉律法,從前辦事就只顧眼前,以前有孫老太太出主意,如今卻是什麼都不懂,只以為這是關起門來自家的事情,所以兩個村的人都看到了他們兄弟三個是如何折磨虐待孫老太太的。
更有洛河村看熱鬧的村民大肆渲染,說老太太寒冬臘月裡只有一張薄毯取暖,長期的虐待導致孫老太太身亡。
縣令大人當即派人把孫家三兄弟捉拿歸案,按照律法杖責五十,關押三月。
至此之後,上有衙門的看管,下有賭坊打手的看押,孫家的三兄弟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孫大娘沒有去兌換那十兩銀子的銀票,她把銀票存放了起來,從此之後,除了姓孫,她與孫家再無任何瓜葛。
這個年就這樣過完了,孫大娘並沒有受什麼影響,她沒有去孫老太太的葬禮,也不打算為她請個牌位,人死了,就塵歸塵,土歸土了,她相信她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悠閒的年關就這樣過去了, 過了正月之後,李鐵匠把鋪子交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