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陛下,萬萬不可!”
“風聞奏事乃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如何能夠更改?”
湯昊沒有想到,第一個冒出來反對之人,竟然會是這個謝遷。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按照現在這些廷臣的想法,科道言官要是失去了風聞奏事的特權,那他們自然就沒辦法制衡監察百官了,都察院也就沒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沒了都察院限制掣肘百官,那他們還不是想怎麼貪腐就怎麼貪腐?
謝遷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幹吏,他此刻跳出來反對,不希望都察院形同虛設,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湯昊更喜歡李東陽跳出來,然後他再收拾這狗東西。
只是可惜這條老狗現在被打得怕了,現在還趴在地上一言不發,不敢吭聲。
所以,湯昊只能將矛頭對準了謝遷。
“真是笑話!”
“既然謝學士說祖制不能更改,那“官員貪腐六十兩及以上者剝皮實草”,這也是太祖高皇帝的祖制,要不現在就恢復瞭如何?”
湯昊朗聲開口道,直接懟了謝遷一番。
“本侯覺得這一條祖制就很不錯嘛!”
“剛好何天衢等人貪腐受賄嚴重,多的兩萬兩銀子,少的也有好幾百兩,不過都是超過了六十兩的!”
“既然謝學士稱祖制不可更改,那本侯這就按照太祖高皇帝的祖制行事,將何天衢等三十二名御史全都剝皮實草,丟進皮場廟裡面警示官員,如何?”
“湯昊!”謝遷勃然大怒,“伱休要在此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湯昊冷笑道:“你們想要的祖制,那就是祖制,就不可以更改;對你們不利的祖制,你們是絕口不提啊!”
“這祖制到底是誰的祖制,是你們這些文臣縉紳嘴巴里的祖制嗎?”
“夠了!”劉健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湯昊與張敷華好像在謀劃著什麼,而且一定會與都察院有關。
只是問題在於,他們謀劃的事情,當真可行嗎?
劉健深吸了一口氣,斟酌了一番措辭,這才緩緩開口道。
“陛下,釐清吏治乃是長久之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現如今的大明,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更不能恢復洪武年間那些嚴刑峻法!”
“據老臣所知,大多數的官員並不想貪腐,可是這俸祿太過微薄,又經常是折色發放,官員連養家餬口都做不到,更遑論其他?”
“老臣懇請陛下三思!”
劉健這番話,看似是在說官員貪腐的問題,實際上是在說給湯昊和張敷華聽的。
釐清吏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而是一件耗時良久的重大國策!
不管你們二人想要幹什麼,那都必須要想清楚,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衝動行事!
因為,現在的大明,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他劉健這個內閣首輔,苦心維持朝政運轉,已經殊為不易了啊!
張敷華一聽到劉健這話,也是忍不住感慨萬千。
他比劉健年長,但是二人各自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
劉健走的是翰林院內閣這條路,從翰林院出身,然後做東宮屬臣,繼而以帝師身份進入內閣,進入朝堂權力中樞。
而張敷華走的是以科道外放這條路,從中央到地方,再從地方回到中央,同樣進入了帝國中樞核心。
二者殊途同歸,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著想!
但是二者間不同的是,劉健做了一輩子的京官,而張敷華大部分時間都在地方為官。
這不同之處,也帶給了張敷華全然不同的理念和認知。
他在地方上為官這麼多年,比劉健更加清楚,現如今的大明王朝到底爛成了什麼模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劉健只是知道大明爛了,只是看見了京師的爛,看見了朝堂的爛!
而張敷華卻看見了地方官場的爛,看到了地方百姓的苦,看到了天下萬民正在哀嚎呻吟!
張敷華已經老了,哪怕他此刻被調回京師,做那什麼刑部尚書,張敷華也沒有任何鬥志。
因為他一個垂垂老朽,又能夠改變什麼呢?
最多不過是,盡最後的力量,為國朝剷除一個倖進奸臣湯昊!
可是,與這位中山侯談話之後,張敷華卻終於找到了自己此次入京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