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長聽說後,唏噓感嘆了一番,停了停說:“你們‘清水河五棹’如今來了‘四棹’,唯獨‘首棹’沒來,此去白浪灘務必小心啊。”隨即喃喃自語道:“五人攜手,鬼見鬼愁;五人同心,風平浪靜。”自火聽說後,笑道:“道長謬讚了,承蒙江湖朋友的抬愛,給送的高帽,你看,今天除了自金、自銀、自鐵、鄙人以外,我還特意邀請了幾位好棹手前來劃棑。”接著自火把其餘幾位棑牯佬一一介紹給全道長,寒暄了一番後,自火正準備起身告辭,全道長見狀說:“施主稍坐片刻。”說完走到裡間廂房裡取出一件紅兜肚遞給自火,說是英姑留下的,要他轉交給自強。自火忙問:“英姑人現在在哪?”全道長說:“因為分別後自強沒來,英姑不得不隨同父母的漁船走了,臨走前託我日後若看見自強,就把這個紅兜肚轉交給他,留作紀念。英姑可真是個重感情的好姑娘,也怪我當時與道友雲遊去了,沒來得及撮合這對有情人,紅兜肚壓在箱底,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後來聽說老趙年齡大了,力氣小了,手腳不麻溜,不適合捕魚了,一家人去吳越之地謀生了。如今社會不太平,窮苦人無立錐之地,多少人為了生活,顛沛流離。哎,不說了,不說了……”全道長搖了搖頭,嘆息說。
自火默默地將紅兜肚摺疊好,納入棉袍兜裡,轉身帶領大夥朝白浪灘方向走去。身後傳來了江上漁家女的歌唱聲:“送郎送到大門邊/毛毛細雨不見天/願得老天下大雨/郎在妹家住半年/送郎送到蓮花塘/蓮花塘中長螞蝗/螞蝗纏住鴛鴦腿/小妹難挽薄情郎……”歌聲悽美動聽,哀感頑豔,大家聽得無不悄然動容。自火更是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為了不讓別人看見笑話自己,自火急忙低頭朝前緊走幾步,悄悄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即將掉落的淚滴,眼前的情景是那樣的熟悉,自己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天。
向天坪村自古以來盛產柿子、板栗、紅薯,兼以桐油、茶油、木料、藥材、河魚、大米等出產,養育了一代又一代淳樸的鄉民們。1910年秋,向天坪村瓜果飄香,望著堆滿大倉小庫的土特產品,管禮思索著如何把這些土特產品賣出去,物以稀為貴,為了賣個好價錢,按慣例這批土特產品應該銷往下河城鎮,由於自己那艘大船運輸糧食去了,有經驗的水手們都跟著船走了,眼下只有一艘載貨量僅4噸的趕集船停泊在門前的碼頭,小是小了點,能裝多少就裝多少吧,至於人手問題,管禮扭頭看見站在中堂門前長得瘦高瘦高的自強。自強今年已經21歲了,自小在清水河水面上撐船玩耍,自強熟識水性。管禮想是該讓自強出外闖蕩,增長見識的時候了。聽說讓自強去下河跑船做生意,生母愛花提出異議:“孩子雖然有21歲了,但是他以前從沒有去過下河,沒經歷過風浪,此去恐怕不合適吧。”管禮沉思了一下說:“21歲不算小了,孩子不能總是養在家裡,你看孩子長得比我還高了半截,經驗是從實踐中得來的,如果不讓孩子出去鍛鍊,孩子永遠長不大,永遠沒有經驗,我意已決,你就不要說什麼了。”愛花默默無語地去廚房準備飯菜了。於是,在管禮的刻意安排下,自強在已經娶妻成了家,並且生養了3個女孩的自火的陪伴下,挑選了三名有點行江經驗的水手,滿載一船山貨,駛離了碼頭。沒想到在白浪灘頭撞了礁石,在船即將翻覆的一瞬間,三名水手相繼跳離逃生。自火一把推開不知所措的自強,自己卻被翻覆過來的船壓住了,眼看生命危在旦夕,幸好英姑父母的漁船路過,在自強的大聲呼救下,英姑的父母將船撐了過來,船篷裡坐著英姑和他的姐姐春姑兩個人。大家齊心協力,才將船重新翻轉過來,水手們急忙欲把已經昏迷的自火抱起,卻被英姑的父親老趙一聲喝呼止住了:“且慢,看他口、鼻在滴血,一定是被船壓成了重傷,別亂動,以免傷到內裡。”老趙輕輕剝開自火的衣服,只見自火的一根肋骨被壓折了,老趙檢視了一下傷勢,再看看四周情形,說:“這是被船肚隔板壓傷的,幸運的是船翻覆過來的時候,船舷磕在礁石上,支撐出一定的空間,才使得這位漢子沒被船壓死,但是這也夠他受的,瞧這種情形,非有十天、半月是不能動彈的,來,大家找塊寬一點的船鋪板,把他小心挪上板去,慢慢抬到岸上去。”
眼下急於要做的事情是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以免自火凍傷,加重傷勢。自強抬頭看到不遠處河岸上有一座小廟,就吩咐大家小心把自火挪移到小廟裡。相迎的是一位中年道士,自稱姓全,於是大家都稱呼他為全道長。全道長檢視了一下自火的傷勢,從懷裡掏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瓷瓶,倒出幾粒治療跌打損傷的藥丸,吩咐給自火吞下去,並且歉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