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城裡的三千精銳彷彿一條條毒蛇般散落在魚群裡,只要這座府宅裡升騰起耀眼焰火的那一刻,
他們將化作最為銳利的茅尖,同時衝向濟城中那座巍峨的刺史府和縣衙,刺破整座堅城最為要害的屏障,撼動大淮半壁江山。
按照近日蒐集的情報,天黑後刺史府和縣衙會有一波比較密集的巡邏,
故而發動攻擊的最佳時間是入夜之後,那時候官兵人困馬乏,防備鬆懈,正是舉大事的最佳時機。
有下人送來些麵餅和肉食,這個時候李掌櫃也只能提供這些,今晚過後估計想吃山珍海味都不在話下。
等待是漫長的過程,就像得了絕症的人等待最後時刻一樣!
等待廝殺,等待勝利的一刻,等待美好生活的來臨,,,
這些帶著期盼的等待同樣無比煎熬,就連穆長春這樣無比堅毅的人也開始害怕等待。
並不因為害怕死亡,是因為一切都沒有實現而很快會實現的這個過程中,更加拉高了期盼值,害怕期盼值跌入深淵,摔得粉碎。
一切都按設想的步驟順利演進著。
穆長春有些不敢相信,太過順利,順利得沒有一絲異常。
這種境況反而讓他升騰起一絲擔憂,具體擔憂什麼,又好像說不上來,就是第六感覺吧!
天上的光線越來越暗淡下來,每接近黑夜一步,總有作妖的事情會發生,就像連續幾個夜晚不斷鬧騰的劫掠和殺人一樣。
就在這時,門外有親兵來報:
“稟大將軍,官軍突然在城西和城北大開粥棚,饑民紛紛往城北和城西而去,街上到處是往西北而去的災民!”
穆長春先是眉頭緊鎖,片刻之後,突然間猛然抬頭,眼裡驚恐、難以置信、不寒而慄各種神色匯聚。
忍不住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他事先預想過無數種變數,卻唯獨這一手沒有想到。
精兵藏匿在飢餓的人群之中,固然令官軍無法分辨出來,
可一旦饑民們全部如潮水般退去,山上潛入的人立刻就會全部暴露在官軍的眼皮子底下,成為長刀和弓弩收割生命的活靶子。
穆長春心裡很亂,他雙手抱在胸前來回晃盪,
將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啃咬,希望能使自己稍微冷靜下來,從而想出破解之法。
畢竟是歷經半輩子刀光劍影的人,穆長春突然堅定了一個念頭,提前動手,此時人潮湧動,資訊不通,箭在弦上,已無退路可走。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尖叫聲“啊,,,啊,,,”
接連幾聲慘叫,有箭矢破風之聲,還有同伴倒下發出的最後嗚咽,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也屬堯州梟雄,此刻卻如芒在背,驚出一身冷汗。
早有親衛開門出去檢視,有人大喝道:“什麼人?”卻沒有回應的聲音傳來。
穆長春果斷的朝負責釋放焰火訊號的親信下達命令道:“情況有變,提前發訊號!”
說完帶著房間裡的十多個人衝出門。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剛衝出那扇門,四周屋簷上就飛來點點寒星,箭矢的破風之聲掠過額頭,十多個人倒有五個當場倒在血泊之中。
那手持焰火的親衛正要舉起圓筒拉響訊號,卻被正前方一支箭矢飛來穿胸而過,
另一隻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拉響訊號,又一支箭矢沒入脖頸。
那名親衛嘴裡想要吶喊,卻有空氣灌進喉嚨,伴隨著掙扎發出“咕咕”的抽噎,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正對面的房頂上,一個頭戴高帽的捕頭一招手,房頂上立刻出現一隊捕快。
中間還夾雜身著黑甲的軍士,這些軍士的出現使得穆長春心中一涼,這是黑甲軍,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那房頂上的捕頭再次揮手,縣衙捕快們將一個個陶罐扔下來,隨著陶罐破碎,一股火油的味道開始瀰漫,有兩隻陶罐扔向院子門口。
當臉色陰沉的捕頭又再次揮手後,捕快們已經將箭頭點燃,快速射向院中滿地的火油。
此時,即便地上潮溼,火油還是很快燃燒起來,穆長春等人早已各自找到掩體避過箭矢。
地上的火引燃了煙花,圓柱形的紙筒裡“砰砰砰”噴射出三點火星,撞擊在院牆上,發出幾聲悶響。
有的順著紙筒倒地的方向擊打在房子木門上,院子裡立刻升起一陣嗆鼻的火藥味。
房頂上的捕頭葉長亭見訊號煙火被毀,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