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雲的背脊像是一道牆壁，比那石堆的密室還要冰冷，玲瓏甚至看不出他身上有絲毫的呼吸起伏。

玲瓏不知道這樣的璟雲能聽進去多少她的話語，但她知道隨著幽冥蠱王在體內釋出越來越多的毒素，中蠱之人的理智會逐漸被越來越濃郁的無盡黑暗所覆蓋。璟雲似乎對她的名字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反應，不管是否還來得及，她都要把這些話說完。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玲瓏細語堅聲，溫柔地吐露真心，“那日同你說了些氣話……都並非我本意。無論時間如何流轉，事態如何變換，我從來沒想過要將你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從來沒有。”

從柴房外鑽進一陣風，輕柔地繞著屋內的三人旋轉，隨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氣裡。

璟雲踏出柴房，轉身將房門掩上，身後的光線又將他變成一個剪影，面容藏於灰暗之中。

外邊傳來“咔噠”聲，柴房又被鎖上了。

“所以，你和我師父之前到底在吵些什麼？”雖然之前在地庫中已經坦白過，穆遙對玲瓏和璟雲之間的關係仍有許多好奇。

玲瓏深吸一口氣，把即將湧出的情感壓了下去，轉身苦笑道：“你就別問了。”

“好吧。”穆遙似懂非懂地撓撓後腦勺，“感情這事，太複雜了，比師父讓我練的身法還難，我搞不明白。”

“嗯，你也別多想了。”玲瓏找了一處乾草堆得鬆鬆軟軟的地方，背過身躺下，道，“穆遙，我好累，可以讓我睡一會嗎？”

“好好好，你睡吧。”穆遙抖了抖用來放食物的布料，輕手輕腳地替玲瓏蓋上，又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一定會讓師父變回原來的樣子。”

“謝謝你。”玲瓏輕合雙眼，溫暖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如涓涓細流般悄然打溼了下方的乾草。

無言處理了屍體，又將地庫中清點了一番，取了備用的面具戴上，便速速回到了清音公主的身旁。

他在臥榻邊坐下，透過面具的縫隙，深情款款地凝視著熟睡中的少女。桑蠶絲質地的寢衣柔軟地貼合在清音公主曼妙的身形之上，青絲慵懶地散下，宛如一簾漆黑的瀑布，後脖頸卻隱約露出一小截白皙明亮的光景，讓無言的熱血湧動。

片刻後，或許是清音公主察覺到了無言的存在，睡眼惺忪地在塌上半展開四肢，而後嬌媚地伸出雙臂，柔聲道：“快抱抱我。”

無言一把將清音公主攬進懷裡，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深嗅著甜蜜氣息。這般無意識又惹人憐愛的撒嬌舉動，宛如孩童般純真無邪，卻是清音公主自幼便在無言心中種下的情蠱。

無言知道清音公主並不完美，她有著與身份相符的孤傲任性，也有著不著邊際的野心和慾望。但她確確實實、真真正正地需要自己，這就足以讓無言為她赴湯蹈火，為她犧牲，為她作惡，為她傾注愛意。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清音公主感受著搖籃般的晃動，心緒恍恍惚惚，“我那笨蛋兄長不會有那麼快的反應的，等到下月製出新的幽冥蠱來，他便只是下一任女帝的傀儡了。”

“好，我盡力而為。”

雖然無言如此應聲允諾，但他仍舊有些猶豫。

早在淨山屯時，他就察覺出自己那固執的弟弟，與這個叫做玲瓏的朱雀小姐關係不一般。殺害弟弟心儀的姑娘，並非無言真心所願。主動提出用玲瓏和穆遙作為幽冥蠱的引餌，只是情急之下無言隨口道出的緩兵之計。

如今的局面，事實上有許多清音公主並不知曉的微妙之處，同時也讓無言難以抉擇。但對於他來說，最終的道路，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清音公主護在身後。

半夢半醒的清音公主在無言的洶湧愛意中似是動了情，開始溫柔地撫摸起無言寬厚的背脊，兩人的呼吸逐漸曖昧起來。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

寢房外響起女官驚恐的呼聲。

清音公主從無言的身上坐起，眉心處皺起幾道淺溝，示意無言去開門。

女官張皇失措地撞進門裡，扯著嗓子道：“太子，是太子……還有武姬娘娘！他們闖進府裡來了！”

這麼快？無言刺殺失敗還是前夜的事情，按照風竹太子平日裡吊兒郎當的脾性，手上又沒有任何實際證據，怎麼可能如此魯莽地直接衝進公主府中。

“為何不攔住？本公主養你們這些奴才有何用！”清音公主震怒不已，一腳踢在女官的肚子上。

女官“嗷嗚”地哀嚎一聲，捂著肚子跪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