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了兩罈子,酒酣耳熱時,武姬朝陸長義靠了過來,俯在他肩上附耳道。
“我倆的事,單獨再聊。”
“好,我知道了。”
陸長義凝向心上人那雙迷醉的眼,淡淡回答。
其實,即便不細聊,心思細膩敏感的陸長義也已經知道武姬要對他說什麼了。
他將武姬的身子扶正,然後起身從正用文火煨著的茶爐裡舀了些茶湯,喂到武姬嘴邊。
再回頭,見祁文飛正如慈兄般笑盈盈地看著他倆。
陸長義忍不住開口要問話,堂外卻急匆匆地撞進來一名僕從,喊得嘶聲力竭。
“義王殿下,不好了!陛、陛下他方才,駕崩了!”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陸長義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先行進了宮。
兩個時辰後,祁文飛也隨後趕到。似是宮中的御醫聽說青龍的那名年輕藥師也在辰陽,剛好宮中調製防腐藥膏急需人手,便將他也召了過來。
靈帝崩殂後,需在朝堂中央供奉軀體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安然下葬皇陵,所以大量的防腐膏藥正是宮中此刻最迫切需要的藥劑。
治喪的同時,年輕的東宮儲君陸長良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靈帝“良”。
先帝歿後約莫十日,靈帝“良”突然要義王到御書房議事。陸長義昂首踏步過去,一路上引得路過的宮女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陸長義許久沒有回宮了,比起兩三年前,容姿著實硬朗了不少。這個年紀的英俊少年郎本就分外吸引妙齡女子,遊歷四方後的陸長義又沒有半點王公貴族的脂粉氣息,加之是新帝兄長的身份,便意外收穫了不少年輕宮女的矚目,伸長脖子好奇地打量著他,甚至忘卻了陸長義的六指噩兆。
據說祁文飛那邊也聚集了許多嘰嘰喳喳的宮女,把太醫殿本就狹窄的出入口圍得水洩不通,讓御醫總掌事頭疼不已。
本該是先帝的治喪期間,宮殿裡卻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竟沒有哪怕一位宮人真心實意地為靈帝“明”感到悲傷。
陸長義剛踏入御書房,便聽見了靈帝“良”刻薄譏諷的笑聲。
“幾年間神出鬼沒不知去向,剛回來父皇便駕崩了,還真是湊巧得很。陸長義,你可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災禍宿主。”
陸長良從未喊過陸長義一聲“兄長”,如今更不會對他用半句尊稱。
“你如今已是萬人之上的靈帝,這難道也算‘災禍’?”陸長義輕笑,“倒不知是誰心急了,登基大典要在四十九日後才舉行,陛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天子十二旒冕冠?”
“不不不。”陸長良狠毒的笑意掩藏在垂於眼前的貫玉之後,“寡人只是想提前讓你看看,這裡有你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陸長義覺得陸長良已經病入膏肓,他竟然在嫉妒一個身負六指詛咒的,不受父親寵愛的人。
但皇家之中,誰人無病呢?
“陛下召見只是為了炫耀的話,臣已經瞭然,恭喜陛下。”雖自稱“臣子”,陸長義並沒有行禮,依舊昂首挺立道,“臣無事告退。”
“急著回去見你的義王妃?趕緊去吧,可別去晚咯。”
陸長義眉頭一蹙。
“陛下這是何意?”
陸長良陰惻惻地笑了。
“義王好不容易回到辰陽,寡人自然是要備一份大禮的。”
陸長義汗毛豎起。
他早就知道陸長良在自己王府中埋了暗樁,因而會對府中住了何人一清二楚。但那暗樁本身就是陸長義故意安插給陸長良的,還從未想過雙面臥底仍有反水的可能性。
人心能被利益驅使,亦能被惡意逼迫。陸長義突然明白,戴著“面具”的臥底本身就不可靠。
陸長義扔下一個可怖的眼神,甩袖疾奔而去。
跨上宮廄中最快的馬,揚鞭穿過隨風狂舞的銘旌與孝簾,不管死活地撞開所有阻擋他的人群,趕到義王府時,已經來不及了。
蕙姬慌亂地迎向陸長義。因為擔心近日忙於治喪,武姬獨自一人會孤單,陸長義便把蕙姬也請到了府中。
“阿義哥哥,姐姐她喝了你差人送回府的酒釀,就昏迷不醒了!”
“來人,半刻之內把祁文飛帶到我面前!”
祁文飛迅速趕到,隨即在榻前鬆了口氣。
配好藥交給蕙姬,祁文飛去了前院。
陸長義正在那裡一鞭又一鞭地抽打暗樁,儘管已經查明是陸長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