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拂曉前醒來,眼裡仍帶著夜之餘韻。小鎮的雞鳴隔著木窗傳來,讓王靜無所適從地愣住片刻,才記起身在何處。她伸手輕撫桌上的記事簿,昨夜密密寫下的文字還帶著油墨的淡淡氣味。昨日種種畫面在腦海裡回放:地底洞穴的搏殺、黑暗中焚燬的文件、倉庫深處那扭曲的怪物……所有的細節宛如一串沉重的鈴鐺在她心頭叮噹作響。
窗外的天光只是淺淺的灰白,遠處群山和房屋的輪廓模糊又寂靜。她拉開房門,迎面碰見了早已起床的林婉。女人一身黑袍,髮絲還是在夜風裡那般散亂,眼神卻依舊專注。看到王靜走出來,林婉只是淡淡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兩人間沒有客套,像是早已形成了某種默契。
“蕭遠還在嗎?”王靜輕聲問,她並未在樓下或院子裡看到那男人的身影。
林婉抬起下巴示意遠處,“他說去客棧后街找點補給,順便看看有什麼訊息。我在這裡等你,正好咱們商量今天的行程。”
王靜應了一聲,不再多問。兩人一起沿著走廊,來到客棧的後院。天色漸亮,後院的小賣鋪已有人開始忙活,但整個小鎮依舊算清靜,未見車馬與人潮的喧囂。她和林婉在一張石桌旁坐下,那桌面被歲月侵蝕得坑窪不平,卻足以讓她們歇腳。
“昨天夜裡你寫東西寫到很晚吧?”林婉率先開口,神色依舊嚴肅,卻也透露出一絲關切。
“嗯,想整理一下這些天的經歷。”王靜沒有隱瞞,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也是想確認自己的思緒吧,有時候寫下來會讓腦海更清晰。”
林婉略微點頭,似乎贊同,“這樣也好,你經歷了那麼多,若只壓在心裡,遲早是負擔。寫下來,或許能化解幾分。”
王靜“嗯”了一聲,心中生出幾分感激。她開門見山地切入正題,“對了,咱們今天打算回療養院看看嗎?還是先去護衛營房,或者農場那邊——你不是說那農場也可能有殘餘力量嗎?”
林婉凝視遠方的霧色,思忖片刻,“依我之見,先別急著回療養院。那兒的核心力量既已被你破除,現在暫時不至於再生事端。不如先按計劃去農場和護衛營房確認,若還有問題,也能一次性解決。”
王靜沒再反對,她對回療養院其實也心存疑慮,畢竟那是她輪迴之始的場所,每回憶一次,心就多一份沉重。林婉的提議對她而言是個緩衝,不失為好選擇。“行,就按你說的做。”
說話間,客棧後門被輕推開,蕭遠提著一個小袋子走進來,裡面似乎是乾糧和水壺,他看上去精神不錯,至少比昨天少了些疲態。“正好,老秦那裡有些乾糧,還能熬些熱粥。咱們吃完就出發?”
王靜與林婉都表示同意。三人再沒浪費時間,簡單在客棧裡用過早飯後,背起行囊,離開了這臨時休憩的安和居。太陽還沒爬過山頭,街上行人稀少,他們從小鎮後門出行,沿著地圖指引的另一條山路前往北面,那裡通往農場的方向。
一路上,山間的霧氣依舊籠罩,但色澤漸漸變淡,天空變得敞亮。王靜踏在溼漉漉的林間土路上,注意到腳印裡積存了昨夜的雨水,給路徑帶來一層淺淺的水窪。她不禁想起自己曾在療養院地底也踩過腐水與泥沼,如今腳下的路雖然仍有點泥濘,卻滿蘊著陽光與山林的氣息,和那種死寂絕望不可同日而語。
林婉走在前頭,偶爾停下腳步檢視地圖,沉默但高效。蕭遠在後面,時常提醒注意腳下或林間的情況。王靜處在中間位置,時刻警惕周圍動靜,一旦有異響,立刻準備應對。直到他們越過一條淺溪,並沒有遭遇任何險境,才微微放鬆些。
大約行走了兩個時辰,前方出現了大片荒草地。林婉比對地圖後,指著遠處一片低矮的房舍說:“那兒就是當年的農場,想必現在已經荒廢了。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再往前行,靠近後才發現那片農場真的相當破敗,圍牆坍塌,空地上遍佈雜草與灌木。幾座瓦房歪倒不堪,門窗盡毀,裡面空空如也。王靜在殘牆前駐足片刻,忽然心頭一緊,她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寒意撲面而來,與倉庫廢墟時的感覺有些相似。
蕭遠也警覺起來,小心地讓王靜和林婉在後面,他走近其中一座瓦房檢視。結果並未發現怪物或任何活物,只是房梁倒塌,地板滿是碎石。王靜也繞到後院,見到破敗的畜欄和散落的器具,心想或許當年這裡也進行過“人體改造”或“靈魂剝離”的實驗,只是如今幾乎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林婉則在院子中央蹲下,用手輕撫地面,像是在感受某種氣息。她回頭看了看王靜,“這裡殘留的陰力比倉庫那邊要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