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艦於傍晚時分抵達p-053,。

日光將傾，僅餘天邊一線赤霞，夜幕從頭頂四合，籠罩住這顆沙塵漫天的荒蕪星球。

航行艦停在了聚居地外的空地上，跟上次諾蘭被梅爾文挾持著來時，飛行器停靠的不是同一個地方，外面卻是同樣的風景——

腳下是乾涸堅硬的土地，因為夜晚的到來，氣溫降低而收起了要命的熱浪，航行艦迫降，巨大的壓力激起地面的塵土，掀起滾滾的塵浪，遮天蔽日。

航行艦控制室。

牆邊四個角落各站著一個星盜，他們動作統一，站姿板正，雕塑般在牆角毫無違和感地擺著嚴陣以待，罰站似的。

諾蘭坐在操作檯旁邊一把椅子上，身體歪斜，手肘擱在操作檯上，手撐著臉，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轉著一支筆，整個坐沒坐相。

阿瑟在他身後，幾次欲言又止，都沒能把勸說的話說出口。

他面前是滔滔不絕的豔垢，正在講今晚的作戰計劃。

——塞西爾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抵達主星。】

——他們發現我的書了嗎？

【發現了。】

——他們準備怎麼做，對那本書？

【去研究院找語言學家。】

也對。

他們看不懂書上的內容，但有的是人看得懂。

蟲族的起源地就是古藍星，這個機器般完美無瑕的種族怎麼可能會放棄上一個文明現成的研究成果，花費幾千上萬年的時間重新形成新文明？

如果要形成新的文明，也不會在外形上向人類靠攏了。

一提到塞西爾，諾蘭就想到那天談判時塞西爾疲憊發啞的聲音，似乎連帶著也想到了他被拒絕後，垂下眸子來，失落的神情。

不到一個月的相處時間，僅憑几句話和幾場戰役，諾蘭並不認為塞西爾會對自己死心塌地，最多隻是產生了保護欲和伴隨著傾向性而生的佔有慾。

但沒關係，塞西爾早晚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死心塌地，絕無迴轉。

“吧嗒”一聲輕響，諾蘭手中的筆掉在地上，喚醒了跑神的諾蘭。

豔垢的聲音也隨著這一聲輕響而驟然停住，他換上一個饒有趣味的笑容，看向諾蘭：“是哪個小傢伙在走神，走神也不注意著點，被老師給發現了？”

諾蘭臉上毫無愧疚，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筆：“是我。而且這裡不是學校，師生這套戲碼過於惡俗。”

“你不喜歡？”

“你喜歡嗎？”諾蘭又開始轉他的筆。

豔垢不置可否地揚唇笑了笑，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繼續談自己的計劃。

只是他剛說沒兩句，諾蘭就起身，準備離開。

“特立獨行可不是什麼好的作戰素養，親愛的。”豔垢在他身後笑眯眯地說。

諾蘭停住腳步，淡聲說：“我沒有什麼戰鬥素養，我只會把擋在我面前的障礙撕碎。具體情況我也早就告訴你了，你只要想好怎麼使用我，別讓我反過頭來把你殺了，這就夠了。”

豔垢說：“我會盡力的，但別指望我的作戰素養有多高，親愛的~”

諾蘭沒有說話，動身就走。

豔垢再次慢悠悠地開口：“親愛的。”

諾蘭沒打算理他。

豔垢笑著說：“把阿瑟帶上，別把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這。”

“知道了。”諾蘭語氣平淡，“阿瑟，過來。”

“來了！”

阿瑟連忙跟在諾蘭身後。

離開控制室之前，阿瑟回頭看了一眼豔垢。

雄蟲笑眯眯地坐在控制檯旁，長髮如瀑般傾瀉在挺拔的脊背上，那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酒紅色的眼瞳裡充斥著暗光。

*

夜幕緩緩降臨，p-053上空，一架印著帝國標誌的航行艦緩緩迫降。

駕駛室內，兩個駕駛員正在交頭接耳：“咱是不是來晚了，這會兒投放點已經到晚上了……”

另一個駕駛員道：“要不放去另一面？”

“另一面有投放點嗎？”

另一個駕駛員漫不經心地道：“不知道，去看看唄？”

“別了。”駕駛員扯了扯唇角，“能找到這兒已經很費力了，晚上就晚上吧，晚一點又不會少塊肉。”

“你說得對……”

另一個駕駛員看上去快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