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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時將近零點四十分。
小區的保安亭,穿制服的青年隔著玻璃趴睡正酣,旁邊路緣石圍著的綠植,在彩燈屏的映襯下格外幽靜雅緻。
書黎沒打擾人家,在包裡翻找了會兒門禁卡,刷進去。
路燈透著淡淡的、柔柔的暖光,打溼的樹葉照著新綠。她撐傘從下走過,影子在身後矮短又拉長。
從電梯廂步出,對面門戶的一輛兒童腳踏車靠牆停放。一梯三戶的格局,她住東面那戶。
長廊透過外面深深夜色,有風掀起風衣下襬。
書黎低頭,把鑰匙從包裡拿出來,下面掛著帕洽狗掛件,丁零當啷的清脆敲在門板上。
她一人住在杭市,房子是按揭買的,月供五萬,有近一百四十平,週末時梁庭軒偶爾提菜過來做晚飯,好像也很溫馨。摸黑開啟玄關燈,書黎坐到玄關凳上準備換鞋時不知怎麼的忽然卸了力。
回神時,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捧傘,指根被冰涼一片的雨水淋溼。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震,書黎以為梁庭軒這會兒發訊息問她到家沒,沒顧及擦手,拿出後才發現是條淘寶推送。
舉著手機的手臂僵硬了下,指尖的水暈染在螢幕,讓字型變得大小不一。
梁庭軒先前發來的訊息,從一個多小時前變成兩個小時前。
書黎本想敲字,和他說自己剛到家,但最後卻什麼都不想說了,直起身,把手機擱在玄關櫃上,踩掉鞋後跟去洗澡。
等她幹發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穿身睡衣走過客廳,去拿放在冰箱裡的依雲。
櫃上手機螢幕恰巧亮起,玄關處的燈按滅過,那點黑暗裡的光落入眼睛就很明顯。
不過,書黎沒太在意。等她拉開冰箱門,扭開瓶蓋喝下幾口水,這才在回去時路過地拿起手機瞧了眼。
「a好心情便利店陳嘉文:你好,你到家了嗎?」
書黎左手還握著礦泉水瓶,看到這則訊息時,表情一時空白,手指微微發力收緊,指尖褪去紅潤後泛冷。
心生荒唐,問她到家沒的竟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一個好意借給她傘的陌生人。
「謝謝,我已經到家,傘明天還給你。」
她斟酌敲字,在間停的幾分鐘後回覆了對方。
這個點,對方估計已經睡下了,而且她也不是秒回的,所以書黎並不抱希望對方回訊息。
準備熄滅手機時,上面的備註忽然跳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書黎垂低的眸復而抬起來,眼底劃過稍縱即逝的光,在黑暗中流露尤其明顯。
對方發來。
「好的,我等你。」
緊跟著下一句彈出。
「不過我白天要去h大上課,只有晚上在那。」
猜得沒錯。
果然是個在勤工儉學的大學生。
她打字。
「我知道了。」
輸完這四個字後,對方又發來訊息。
「嗯,明天見。」
給她原本那句結束語墊了個底。
隔著螢幕,書黎隱隱感覺到對方是聊天中會特意訊息墊底的人,也許他和別人電話,也是要等別人先結束通話。
這樣地想便走了神,等手機再次傳來震感,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誤觸了個點發過去,而對方已然回覆。
「.」
「明天見。」
目光停留在這句重複的明天見,書黎心底說不出這種感覺。她和梁庭軒的對話並不像這樣,很多時候都是在中規中矩地交代事宜,而不像這樣……
她回想時細眉微擰,摻雜著某種不說分明的情感。
書黎用吹風機吹乾頭髮,就在快要入睡前,“叮”的一聲,一條陌生號碼發來訊息。
「你男朋友出軌了。」
簡短的、突兀的,像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書黎表情僵住。
她打字:你是誰?
然而,對方卻沒有回覆,她發出去的訊息彷彿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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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像一張逐漸鋪展開的白紙,經歷昨夜洗禮,樹葉被沖洗光潔,樹杈間有云雀不停跳躍,啼囀的歌喉刺破薄霧瀰漫的街道。
書黎從房間醒來時沒有拉開窗簾,眼皮又沉又重,只有一線光從窗簾中間的罅隙落進來,明亮呈在蠶絲被上。
她醒得早,摸過床頭櫃的手機想看時間,發現微信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