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姐!大師兄!”
黎昭昭回神,雙眼被滿目鮮紅刺得生疼,茫茫然地跑過去。
眼角餘光掃到一片稍顯熟悉的衣角,就藏在前方巨石之後,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顧不上許多,連滾帶爬地撲到二師姐身邊,兩隻手緊緊捂住她的傷口,又扭頭去看另一邊的大師兄,整個人都懵掉了。
顧長風和林雲起也沒好到哪裡去。
林雲起跑到大師兄身邊,看著他滿身的血和傷,嘴唇顫抖著,伸出手,卻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顧長風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手忙腳亂地倒出一大堆療傷的丹藥,先給二師姐餵了一大把,又跑過去給大師兄餵了一把。
但是沒用。
他們的傷勢太重,丹藥的品階太低,起效甚微。
黎昭昭呆呆地看著顧長風的動作,猛地想到什麼,連忙抖著手,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小玉瓶。
她把瓶口湊到二師姐嘴邊,給她灌了半瓶,又慌慌張張地跑到大師兄身邊,把剩下的都倒進了他嘴裡。
她心裡驚慌,整個過程下來,都像踩在棉花裡。
手腳綿軟無力,像四根麵條,手裡的瓶子差點拿不住摔到地上。
瓶子里正是仙靈之泉。
幸運的是,生死人肉白骨似乎並非傳說。
晏殊辭身上的外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只剩下臉色異常蒼白,毫無血色。
他緩緩找回意識,艱難地轉動眼珠,看了看周圍,吐出一句話:“秘境快關閉了,先出去。”
在他的提醒下,幾人立刻動作起來,準備趕緊離開秘境。
要是來不及出去,被困在這秘境裡,那就糟糕了。
顧長風扶著晏殊辭,謝絕寒一把抱起沐清歌,黎昭昭則在一旁緊緊跟隨。
幾人腳步凌亂,快速朝著秘境出口趕去。
秘境裡光線逐漸變得昏暗,似乎在做最後的謝幕。
趕在秘境關閉的最後一刻,他們衝了出去。
秘境出口處零星有一些人,看到幾人狼狽地跑出來,也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秘境向來是危險的,受傷是常事,死在裡面也不少見。
就算大宗門也不敢保證百分百無傷亡,更何況只是幾個區區散修。
謝絕寒把沐清歌輕輕放下來,緊緊繃著嘴角,眼神中透出了焦慮。
晏殊辭已經能站起來走動了,可沐清歌卻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黎昭昭移開自己一直緊捂的雙手,看著二師姐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心中充滿了絕望。
她的丹田被妖獸洞穿了,傷口處不僅汩汩地冒出血來,還不停往外冒著黑氣。
絲絲縷縷的,陰冷、森然,令人絕望。
和萬人冢裡妖獸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我不行了。”沐清歌微微睜開眼睛,虛弱地笑了一下,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胡說!胡說!” 黎昭昭連連搖頭,眼裡都是倔強。
“小師妹,”沐清歌努力揚起嘴角,又艱難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幾人,“大師兄,三師弟,四師弟。”
“其實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做的飯,但每次都會吃得很乾淨。”她眼角滑落下一滴淚,“謝謝你們。”
她的思緒飄遠,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又看到了那個倒在雪地,一身狼狽的小女孩。
那時候,她還是凡界的一個小公主,只不過是一個亡國公主。
她的血肉至親,都被新國君祭了旗,她的子民,成了新國君的子民。
新國君唯獨留下了她的性命,隨意丟在宮裡,像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
沒有人特意刁難她,也沒有人特意照拂她。
她就像個透明人,不被任何人看見,努力地活在人堆裡。
沒有住的地方,就蜷縮著睡在樹下廊外,沒有吃的,就到處偷撿爛菜葉子。
什麼國仇家恨,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都比不上能吃一頓飽飯。
她把每天撿回來的爛菜葉子胡亂燉煮一鍋,一開始也是吃不下去,後來漸漸就習慣了,味覺好似漸漸麻木。
就這樣糊弄著活了兩三年,她病倒在一個大雪天裡,整個人陷進雪裡,快要被輕飄又厚重的雪花掩埋。
她突然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
當時她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躺在地上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