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衝撞變形的剎那,車尾彈射起來,整個車身慣性翻轉,從大貨車頭旋轉了好幾圈,往貨車尾部滾落。
陳弘港同時解開自己和伍瑞的安全帶,抓著人肩膀撞開早已變形的主駕駛車門,準備往下跳。
他的動作慢了一步,變形的車門不算好撞,連著兩下,門開的瞬間,越野車車頂滾落在地。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陳弘港和伍瑞被徹底倒著困在車內,破爛不堪的越野車蠻橫的橫放在狹小的山路上。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額頭滑下來,伍瑞費了很大力氣才睜眼,耳邊是不斷地粗喘聲,他艱難轉頭,駕駛座的男人額頭流滿鮮血,正在拼命拽他自己的腿。
陳弘港一條腿被壓的死死的,這裡距離萬惡山不到十公里,已經很近了。
他要是被困在這,落在林卓手下人手裡的蘇軟會發生什麼,陳弘港不敢想。
被鮮血打溼的西褲貼在左腿上,手腳並用,試圖掰開壓住右腿的部分車頭。
雪太大了,山頂的蘇軟拿著望遠鏡,冷眼看著車內人為了趕去救自己的掙扎,臉上毫無情緒。
季元陸站在一旁,撐了把黑傘,嘴裡嘀咕:“我堂堂一個世家公子,大老遠跑過來給你扮演綁匪,真是大材小用。”
蘇軟收回望遠鏡,把手伸出傘外,過了兩秒才開口:“季元陸。”
撐傘的人偏頭。
“你說,段知同和蘇夢之會不會看到?”
會不會怪她手上沾了鮮血。
季元陸垂眸,山不算很高,但也只能看到山腳下地盤朝上的報廢車輛。
他跟蘇軟接觸的不算多,這會卻莫名知道她到底想知道什麼,所以他答:“不會,他們不會怪你。”
兩個另可不要命都要蘇軟自由,愛她如命的人,怎麼捨得怪她。
蘇軟看了眼山下的車子,半晌,才啞著聲音:“下去吧。”
陳弘港還沒掙脫,伍瑞那會被他拽出來,情況要比他好很多,此時已經從破碎的窗戶爬出來。
他上半個身子都探進車內,幫著陳弘港一起掰壓住右腿的部件。
“伍瑞。”陳弘港叫住他。
被叫住名字的人頭也沒抬應了聲,依舊在搬男人腿上壓根搬不動的汽車部件。
“你先去找蘇軟。”
“港哥,那邊的人說了,他要你的命。”伍瑞說:“你不去,他不可能讓我見到嫂子的。”
嗓音已經帶著哽塞。
“手機,對,給科裡左西打電話,直升機可以把這玩意搬走。”
轎車引擎蓋早就癟的不成樣子,好在座位的空擋還在,伍瑞把手伸進車底四處摸索。
過了一會,察覺到陳弘港沒動,他下意識抬眸看過去,就見男人睜著眸子,不可置信直直看向車外。
伍瑞探頭,露出與陳弘港同樣的錯愕。
蘇軟穿著白色羽絨服,下面是條寬鬆的同色系孕婦褲,這還是陳弘港早上離開的時候,找好放在床尾的。
季元陸停下腳步,蘇軟過去在男人視線中蹲下,微笑:“聽說你在找我?”
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林卓那些心腹手下,早就在萬惡山被滅盡了,上次的婚禮雖然低調,但還是有訊息傳出去,整個北坎,哪有人敢綁架陳弘港的妻子。
男人驀地笑出聲,眼底說不上是譏諷多還是慶幸多。
真是難為她了,為了殺他,以感情為引線,再以自己為餌,點燃火光,徹底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眼眶太熱了,不知道是血還是眼淚滑下來,陳弘港看他的視線也是一片模糊。
男人閉眼,擠乾眼眶發熱的液體,再睜眼,終於恢復清晰。
漆黑的眸子比深海更深,瞧不出是個什麼情緒,沒有嘲諷,沒有責怪,只剩下蘇軟不想看到的厚重的某些東西。
他不說話,蘇軟也不說,視線平靜相撞。
陳弘港就靜靜看著,一動不動,從她的頭髮一路往下,眼睛、鼻子、嘴巴,腹部,視線掃過蹲了小會的雙腿。
男人嗤笑,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擔心她蹲的累不累,腿會不會麻。
最後,滾燙的目光上移,停留在蘇軟高高隆起的腹部,過了好一會,喉頭滑動,說了見到她後的第一句話:“蘇軟。”
“漏油了,你走吧,讓季元陸帶你站遠點。”
一直表面冷靜的蘇軟在聽見這句,眼淚終於蓄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