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孟挽竹心頭一顫,連忙低下頭,抖著聲音認錯,“臣妾不敢!只是……”
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將心中的想法徑直說了出來。
“只是近日來發生的事,讓臣妾實在擔心。那樣的人家,那樣的女子,恐怕並非良配……”
一口氣說完心中所想,孟挽竹順勢跪在了地上,一副任憑蕭雲廷發落的架勢。
只因她比誰都清楚:孟家雖有從龍之功,可近年來風頭實在太盛,蕭雲廷心裡早已有了忌憚。
幾日前,母親才以天祁的軍功求陛下賜婚;幾日後,她又公然提出不妥。
這番操作落在帝王眼中,便是國公府挑釁皇權、不將君王放在眼裡的鐵證。
可今日,為了國公府,為了侄兒,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聽清她的話後,蕭雲廷的怒氣直衝雲霄。
他冷笑一聲反問道:“所以皇后覺得——朕親自賜下的婚事是兒戲嗎?”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寒意,直逼人心。
問完後,蕭雲廷還覺不解氣,順手抄起桌案上的一本奏摺就朝著皇后砸了過去。
“啪!”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大殿內迴盪。
奏摺重重砸到了皇后面前的地磚上發出一聲悶響,也好似砸到了皇后的心頭。
孟挽竹渾身一顫,幾乎要跪不住。
“想賜婚就賜婚?想退婚就退婚?你們國公府當真是好大的排面!”
御書房內,蕭雲廷的質問聲如雷霆般滾滾而來,震得四周的空氣都為之一振。
“這樁婚事是朕金口玉言定下的!誰要敢有異議,就是抗旨不遵!懂嗎?”
蕭雲廷怒不可遏地拍著御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皇后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完全沒料到蕭雲廷會動如此大的怒,嚇得臉色慘白,連連認錯。
“聖上息怒……臣妾不敢……”
御書房外,國公府老夫人站立如松,華貴的衣袍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卻難掩臉上的焦慮。
聽到自己如珍似寶的女兒被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責,心中的憤怒和擔憂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她終究沒沉住氣,深吸一口氣後,運足了氣力,高聲喊道:“國公府裴氏求見!”
聲音雖有些顫抖,卻自有一股堅定與威嚴在。
下一秒,御書房內的怒斥聲戛然而止,蕭雲廷皺了皺眉,示意貼身太監將人請進來。
不一會兒,一位老婦人步履穩健地走進御書房。雖滿頭銀髮,但精神矍鑠,氣質高雅。
一進門,就行了個標準的大禮,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度。
緩緩起身後,老夫人的目光絲毫不躲閃地抬頭看向那道明黃色的身影。
見德高望重的一品誥命夫人親自出面,蕭雲廷到底留了幾分薄面,不動聲色地將心底的怒氣壓下了幾分。
沉默片刻後,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緩緩開口。
“老夫人,朕知你所求何事。但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賜婚聖旨既已下,又豈能朝令夕改,讓天下人恥笑?”
老夫人的心猛地一沉,她如何聽不出皇帝話中的深意。
這分明是在故意拿皇權敲打國公府。
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她自己考慮不周在先。
於是,面上畢恭畢敬,可話裡話外還是不動聲色地給蕭雲廷施了施壓。
“皇上聖明!此事因命婦而起,實在是人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求錯了旨意。不敢奢求皇上收回成命,只願陳情心意……一切便全憑皇上定奪吧!”
說完,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靜立一旁,等候著皇帝的回應。
御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皇帝和老夫人的呼吸在焦灼地對抗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雲廷這才悠悠開口,說得隱晦又直白。
“賜婚聖旨已下,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只是——奉旨成婚後,便是國公府的家事了。到時候,國公府要如何處理,朕也就不便過問了。”
老夫人和皇后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明瞭。
皇帝這是在故意拿無德沈府一家噁心國公府呢!
這不是明擺了在說:雖然朕知道這家人不是東西,但就是要拿這玩意兒讓你們國公府知道——國公府風頭再盛,也越不過朕去!
至於用完之後,國公府願意怎麼對付沈府,他根本就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