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遠邊聽邊點頭,“二爺爺擔心的沒錯,鮮木薯確實不耐儲存。”
里正今天來就是想聽聽顧洲遠有什麼好辦法,現在聽顧洲遠好像也沒轍,不由的苦惱起來。
他想了想,試探著道:“要不然我們明天不去山上挖了,等這一批吃完了,再挖下一批,木薯長在土裡,總不會爛了吧?”
顧洲遠搖搖頭,“木薯到底不是咱自家地裡的莊稼,咱想啥時候收就啥時候收。”
“以前不知道這東西能吃,自然是長多少年都沒人管。”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大家都知道木薯能當糧食,那東西長在山上,是無主之物,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就算您能管住咱大同村的人不去挖,您能防住別村的人不來偷挖嗎?”
說到這裡,看到里正像是想說些什麼,顧洲遠笑了笑繼續道:“可能您會說,別村不知道木薯能吃,不會來挖木薯。”
“但是您應該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裡好多嫂子嬸子,那都是別村嫁過來的閨女,您能管住所有人的嘴嗎?”
里正張了張嘴,有些頹然的低下頭,顯然是受了打擊。
這木薯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這可咋辦才好?
顧洲遠卻是神色輕鬆,“我還有一種辦法處理木薯,不需要水泡,還耐儲存,就是……”
他還沒說完,里正猛地抬頭看向他,眼裡都是希冀的光芒。
“就是啥?”
顧洲遠被裡正盯視著,嚥了咽口水,繼續道:“就是有點耗時間。”
他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出來方法:“就是把木薯刮皮切片,曬乾就行,幹木薯放個一年半載的也壞不了。”
里正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現在乾旱缺水,曬乾的辦法好!”
“那曬乾後的木薯怎麼吃呢?直接水煮!還需要泡水嗎?”里正迫不及待道。
“暴曬之後的木薯毒素全除,可以直接煮熟吃,也可以磨成粉做成木薯餅,還可以加上餡料,做成木薯餈粑或窩窩頭。”
居然有這麼多的吃法!里正喜笑顏開,“那我明天就帶領全村人,趕在其他村子反應過來之前,抓緊時間搶收木薯,”
“二爺爺。”
顧洲遠喊了一聲,興奮中的里正轉頭看過來:“咋了?”
“我想讓咱大同村全力搶收7天,然後您就把木薯的處理方法上報給縣衙,讓縣太爺全縣推廣開來,您覺得怎麼樣?”顧洲遠面色嚴肅道。
里正怔了怔,隨即就明白了。
他看著面前這個身形板正的青年,竟有些肅然起敬。
今年註定是個荒年,木薯的處理方法他沒有自家藏著,而是拿出來讓全村人都能有口吃的。
現在他要把這個辦法讓更多人知道,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自己這個里正剛剛還在想,怎麼讓村民保守秘密。
跟面前這個青年一比,他都有些臉紅。
但那絲羞愧瞬間就被胸腔裡湧現的驕傲給衝散。
這個出色的青年,是他大同村的,是他顧家的!
他用力拍了拍顧洲遠的肩膀,點點頭,大笑著走出顧洲遠家。
其實顧洲遠哪有里正想得那般高尚。
他只是覺得,大同村根本捂不住這個秘密,與其最後被迫妥協,還不如主動說出來,還能博個好名聲。
劉氏從灶房走出來,“飯做好了,你二爺爺走了?怎麼不留他吃飯?”
顧洲遠兩手一攤,無奈道;“他老人家也不說話,突然就哈哈笑著走了。”
劉氏一頭霧水,她也不去深究,點點頭道:“吃飯了。”
顧招娣已經擺好了碗筷。
白米粥配蘿蔔乾,還有煮熟的木薯。
顧洲遠很喜歡這樣清淡的晚飯,跟他前世的飲食習慣差不多。
顧四蛋卻覺得這一頓沒啥亮點,有幹有稀,但是沒肉也沒雞蛋。
總的來說,不好也不壞,湊合吧。
這小子,以前稀溜溜的野菜糊糊吃得噴香,現在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就挑上了。
吃罷晚飯,顧洲遠啟蒙小課堂開課了。
飯桌邊的牆上,掛著一塊打磨光滑的木板。
顧洲遠手裡拿著一截削尖了的炭黑,在木板上寫下:苟不教,性乃遷。
人之初,性本善,前些日子已經教完。
幾人中顧四蛋學得最快,許是因為歲數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