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竟然大半年了。

陳玉然看著牆上的日曆，腦海裡竟然一點也回憶不起陳小秋最後一次跟她說話的時候說的是什麼？

當初蒲么美被蒲冬打進醫院，陳玉然趕回來看蒲么美，她憤怒的對蒲么美說：“媽，他敢打你，我就要他付出代價！”

報警抓蒲冬，起訴要告蒲冬故意傷害毆打他人的主意蒲么美根本就沒有想到。

她滿腦子的復仇都是要回蒲家村和蒲冬魚死網破，但陳玉然回來以後，蒲么美一切就聽陳玉然的。

陳玉然說：“根本不用跟他魚死網破，只要我們去派出所報案，你去驗傷，哪怕是輕傷也夠蒲冬拘留罰款，丟掉正式工作。”

蒲么美看著做事有條有理的陳玉然，滿心的欣慰和感動。

這個女兒，這個傾盡她全部心血培養的女兒，比她預想的還要出色和優秀。

陳玉然畢業後，一邊備考編制和公務員，一邊在家照顧蒲么美。

另外她誰也沒說的是，她要找陳小秋。

她要把逃走的陳小秋找回來，親自把陳小秋押到蒲么美面前，問問陳小秋：這個家到底是有多虐待你，你才要讓親媽陷入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的地步？

整個陳家，陳家的每一個人走在路上都會被指指點點。

當初站在蒲么美身邊那些說陳小秋這不好那不好的人，現在全變過臉來說蒲么美是蛇蠍毒婦，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虐待。

陳玉然和陳玉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天天看著陳小秋被欺負，她們自己享受父母的愛。

陳玉然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心口抽著疼。

她以前不恨陳小秋，但現在她恨。

恨透了陳小秋。

都是陳小秋的自私，才讓陳家成為別人的笑料，讓陳家人都在春城抬不起頭。

陳玉然發誓她一定要考到編制，一步一步向上，把周圍所有看不起她們家的人都踩在腳下。蒲冬算什麼，他敢對蒲么美動手，無非就是仗著自己是蒲家村的村長。

陳玉然冷哼，心說：他再能又怎麼樣，還不是照樣被拉下來！

十一月的時候，蒲么美的心臟病又復發了。

這次住進醫院後高燒很快退了，醫生說她是近期焦慮太過引起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蒲么美對陳玉然說：“我聽菜市場裡有人說在高山天堂村見過二傻子。”

“說是親眼見的，絕不會認錯！”

“玉然你再去找找，找到她把她帶回家，我非要扒她一層皮不可。”

這不是蒲么美第一次讓陳玉然去找陳小秋，剛開始是有人總說在春城附近哪裡哪裡見過陳小秋，蒲么美就帶著陳玉然一起坐車到處去找。

找了十幾次，一次都不是陳小秋。

有一回蒲么美和陳玉然還被狗追了很遠很遠，蒲么美摔在灌了糞水的田裡，陳玉然跳下去拉蒲么美，母女倆狼狽得抱在一起痛哭。

這次蒲么美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記找陳小秋。

蒲么美病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咬牙切齒的說：“我絕不會放過她，絕不！”

陳玉然點頭替蒲么美掖好被子，她對走廊上灌熱水的陳國棟說：“爸，你照顧好媽媽，我去找小秋回家。”

“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

陳國棟聽見是陳小秋的動靜，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從陳小秋失蹤後，他一直在想念小秋。這兩年多來，小秋天不亮就和他一起去菜市場面館，十一二點又和他一起收店回家。

父女倆雖然話不多，但長時間相處下來陳國棟心裡是有陳小秋的。

他自問自己愛三個孩子都是一樣的，縱使蒲么美有偏心，但他從來沒有過。只是家裡的事他做不了主，他也攔不住蒲么美的打罵。

可他背地也沒少塞零錢給陳小秋，陳小秋為什麼還要這樣一走了之？

讓全家陷入痛苦。

但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陳國棟還是沒有想過要怎麼收拾陳小秋，他對陳玉然說：“好，去吧。”

“你媽這有我，放心。”

陳玉然嗯了一聲披上外套準備走，身後陳國棟忽然喊住陳玉然，他說：“玉然，見著小秋你就告訴她，爸爸不怪她。”

“爸爸就想看她回家。”

陳玉然沒有回頭，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

高山在春城和懷水交界的地方，和名字一樣，這裡是連綿起伏的大山區。陳玉然坐在客車上，看著窗外臨崖的窄窄公路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