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都護府內。
安祿山其實向來不喜歡待在范陽,因為范陽的冬天實在太冷了。
他更喜歡靠近中原的地方,靠近繁華的地方,靠近溫暖的地方。
可是,一向最為穩妥和冷靜的崔乾佑,竟然在契丹人手上吃了大虧,而一切追根溯源,不過是因為朔方軍內出了個少年將軍李俊,為了安穩軍心,安祿山不得不親自來范陽走一遭。
安祿山原本都已經計劃好了,崔乾佑威逼契丹人和自己結為同盟,最起碼要成為自己南下反唐的馬前卒和炮灰。一待兵馬和糧草、器械準備好了,就於當年冬天大舉起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臨長安和洛陽城下。
進,可以將李唐皇室一網打盡,自己取而代之,將大唐和百萬雄兵納入自己麾下。
退,可以逼唐明皇簽署城下之盟,承認自己為大燕國皇帝,手下各路弟兄封侯拜相,進而對大唐的疆土徐徐圖之。
但是,朔方軍出了個小小李俊,竟然於誤打誤撞之中敗壞了自己的好事。安祿山本欲讓安慶緒在李俊大婚之日羞辱其一番,再用大軍壓境的手段給朔方軍立個規矩,卻不料從朝堂到安思順,從朔方軍到李俊,似乎都不拿他堂堂天下第一節度當回事兒。
這不,現在桌案上放著的,正是皇帝下的御旨,命他進京述職。
進京?怎麼進京?
還像之前那樣,像個三孫子似的,點頭哈腰的進京,然後四下打點去嗎?
還像之前那樣,給貴妃楊玉環跳舞以博她一笑嗎?
話說起來,楊貴妃的長相和身段倒是很入得了安祿山的眼,若是能將貴妃騎於胯下,好生疼愛和玩弄一番,倒也不失為人生的一大樂趣啊!
進京是不可能進京了,這輩子都不可能進京述職去了。
安祿山很明白,就憑自己這兩年的所作所為,一旦自己進了京,唐明皇和楊國忠必然會將自己留在長安,輕則分兵奪權,重則帶罪入獄。總之,一定不會是善終的結局。
但現在若公然抗旨,就相當於公然叛唐,而日後將繼承自己大統的嫡子安慶緒還沒有被營救回來,這個時候與朝廷翻臉,於己不利。
世人皆以為狡兔三窟,卻不知道狡詐的狐狸根本不屑於守住幾個窟。
安守忠和尹子奇的大軍只是一副明牌,安祿山自然還有後手將安慶緒營救回來。
押送安慶緒回京的路上,一個官辦的驛站內。
除了楚王和皇孫提前帶著一隊人馬回了京,要將武川新鎮特製的房車帶回京城給皇上送禮之外,赴武川新鎮參加大婚儀式的其餘所有人,均被堵在了驛站內。
這一夥黑衣人叫囂著只是打劫,一夥山賊卻擁有數百人馬,輕輕鬆鬆將隨行的衛隊砍殺殆盡,再放幾個驛站內的小小衙役,去臨近的州府通風報信。
安思順手持兵刃,和親衛一起把守在安慶緒的囚車前面,他很清楚,這些所謂的山賊到底是些什麼貨色。
隨行的太監、官員不斷中箭,山賊的包圍圈漸漸縮小,安思順一行已經是最後的抵抗力量了。
雖然未返回朝堂,但安思順已被加封為正一品的左丞相,已然了卻了安思順一輩子封侯拜相的夙願。
安思順回過身來,走到囚車前面,直視著裡面一臉陰笑的安慶緒道:“賢侄,下輩子好好做人,咱們還能相見!”
說完,舉刀便刺向安慶緒。
安慶緒臉上的陰笑更甚之前,只聽“噗”的一聲,安思順後背上被兩個親衛各自捅了一刀。
安思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二人,口中已流出大量的鮮血。
那兩個親衛將刀拔了出來,再度連捅數刀,安思順終於還是倒了下去,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像親人一樣帶出來的貼身護衛,有朝一日竟成為了自己的索命鬼。
安慶緒大笑著走出牢籠,隨後便上了馬,與眾山賊結伴而去。
隨後,一個與安慶緒長相有七分相似之人,被重新關入囚車,被亂刀砍死。
一場大火隨後騰空而起,有訊息迅速向京城散去:赴武川新鎮宣旨和觀禮的隊伍路遇劫匪,安思順安丞相和安慶緒安公子不幸遇難身亡。
當著朝廷派來宣旨太監的面,有人慌慌張張地將這個訊息彙報給了安祿山。
安祿山聽後連叫了兩聲“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兒子!”然後便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安守忠的兩萬范陽大軍,已壓在了東征大軍的營前。
李俊和安守忠好一番書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