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李俊彷彿回到了千年之後,回到了窗明几淨的教室裡。
李俊坐在熟悉的課堂裡,歷史老師正在上課,可眼前這課堂上講述的內容,李俊似乎聞所未聞。
看老師正在認真講課,同學們正在專心聽講,李俊好奇這裡的環境,便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成為全班唯一的另類。
老師見李俊這麼漫不經心,存了考較的心思,便大聲叫了李俊的名字,要對他提問。
“李俊,你來回答問題!”
李俊想要站起來回答問題,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努力,身子就像灌了鉛一樣,始終站不起來。
老師和同學們都是一臉不解地看向李俊,可李俊越是著急,越站不起來。不但站不起身來,連嘴都張不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老師因為李俊的無動於衷而生氣,同學們對李俊怒目而視。李俊有口難言,著急地渾身冒汗。
眼見著老師越來越生氣了,同學們紛紛對著李俊大喊:“李俊,老師叫你呢!”
李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見同學們再也不能忍耐,都探著身子向他圍了過來。
明明剛才還是一張張稚嫩的面孔,此時竟忽然變得面目猙獰起來。一張張臉龐開始變得扭曲,有鮮紅的血淚從兩隻空洞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李俊嚇得快要窒息,那一張張血臉擠在一起,爭先恐後地向他擠了過來,並向他伸出一雙雙長滿了血跡斑斑的斷手和斷臂,嘴裡含糊不清地嗚咽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眼見一雙血手快要抓到臉上,李俊忽然聽到遠處有聲音呼喚自己。困境中的李俊眼前隱約出現一道亮光,血手和血臉被光線驅散,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李俊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有一雙身影陪在身邊,正是鳳珍和夏雨。
在二女背後,鎮北營的兄弟們都擠在一起,焦急地看向自己。
李俊苦笑一聲:“讓你們擔心了……”
夏雨嗚咽著伏到李俊身上:“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我這是睡了幾天了?”
鳳珍握著一條溫熱的毛巾,給他把臉和脖子擦洗了一遍,邊擦邊說道:“現在算是第三天了……”
李俊一聽,猛地坐起身:“薛海涯送回信沒有?”
弟兄們趕緊上前安撫道:“俊哥兒放心,薛海涯他們已接上大賀部眾,再有三四天就能回來了。”
李俊不放心:“可與范陽軍發生衝突?”
有弟兄立馬接話:“俊哥兒,范陽軍的追兵和大賀部同歸於盡了,沒剩下幾個人,都退去了。”
李俊一聽,記起了薛海涯信中的內容,好半天沒出聲。
鳳珍起身,讓弟兄們各自散去,她和夏雨留下來照顧好俊哥兒。
李俊一言不發地捂住臉,弟兄們默默退出了房門。可是李俊能捂住自己的臉,卻捂不住打溼了滿臉的淚痕。
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是誰又能說清楚,為了天下興盛而亡的每一個普通人,連何為天下之興都不明白的每一個普通人,為了天下之大家而捨棄了自己小家的每一個普通人,為了醉生夢死之上位者的家天下而付出卿卿性命的每一個普通人,死的究竟是值還是不值?
李俊不知,那全軍覆沒的五千大賀勇士,死的究竟值不值?
李俊也不知道,那些與大賀部激戰而死的范陽戰士,死的又究竟值不值?
李俊以為自己見證過無數的生死,而自己也經歷過無數的生死,早已將這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了。卻不料本以為是一手好棋,卻親手將那五千勇士推向絕境,讓李俊無論如何不能原諒自己。
。。。。。。
四日後,薛海涯帶領大軍回到堡寨,耶律正德與大賀部大長老隨同前來複命。
李俊安頓好了薛海涯和耶律正德後,與大賀部長老面對面席地而坐。
“因俊之過,大賀部五千勇士戰死,俊不知該如何面對大賀百姓。”
“本是我大賀部無能,不敵那范陽軍,五千將士無言面對故去的部族英靈,一心求死,與將軍何干?”
“百姓們現在如何?”
“託將軍的福,遙輦俎裡已按照約定,將我部百姓安置在了遙輦駐地,每家每戶都分到了帳篷和糧食。”
“那就好,那就好……”
“將軍,遙輦俎裡說你有事找我相談,不知所為何事?”
李俊掏出一疊契約文書,交到大長老手裡:“這裡有武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