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幾日的將養,杜時笙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李郎中又給開了一副固養的方子。
小五兒這些時日,由於杜時笙需人照看,一直都在書塾告假,杜時笙一康復,便催著小五兒不要再耽擱,趕緊去書塾上課。
也是年輕,小五兒一走,家中再沒旁人,杜時笙便覺無趣,吃過朝食之後,就出了門去,打算出去轉轉坊市。
這幾日,杜時笙與孫阿婆祖孫細細打聽了本朝風土人情,焱城的生活日常。孫阿婆慣愛嘮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杜時笙已是瞭解個七七八八了。
焱城有四大坊市,順德坊是百姓日常購買生活日常品最常去的地方,高檔店鋪較少,皆是小商小戶的攤販,價格親民,物件一應俱全。孫阿婆家原來的鞋履鋪子,便是在順德坊。
榮康坊酒樓較多,布莊、繡莊、酒莊等皆是檔次較高,消費稍高的店鋪。
夷和坊是外族人聚集之地,如若有番邦任何東西購買,可以去夷和坊,孫阿婆家原是經商的,時常於各地販貨,無法接受夷和坊的溢價,因此所去次數甚少。
翰蒼坊則是書肆、紙店、古董店、酒莊等文人墨客常愛去的地方,孫阿婆不曾去過,小五兒倒是去過幾次。但是由於翰蒼坊距離孫阿婆家所住的歲和坊距離略遠,杜時笙暫時還未打算去瞧。
今日,她打算去一趟順德坊,如若時間還足夠,她還想順道去夷和坊瞧一瞧。
順德坊果真是京城第一大坊市,便是辰時,也是人頭攢動,一些朝食攤位尚未收攤,叫賣聲仍是此起彼伏。
杜時笙挨個瞧了瞧,花樣不是很多,皆是些胡餅、餺飥、羊湯一類,價格也甚為親民,五文至二十文錢不等。
杜時笙未做過多耽擱,穿過人群,徑直去了典當行。手裡沒有本錢,逛什麼都是白逛。
典當鋪的朝奉仔細看了看杜時笙手裡拿的鎏金玉鐲,說道:“水頭不錯,翠色濃而不豔,是塊好玉。只是這玉鐲碎過吧?”
杜時笙一時語塞。她本是想著這點家當先典當一個換點銀兩維持生活,玉鐲與釵子相比,她更喜歡帶著海棠花的釵子。於是,便選了玉鐲典當。這玉鐲的過往由來,杜時笙真是一概不知。
典當鋪的朝奉自是閱人無數,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見過,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杜時笙,衣著樸素整潔,容貌明豔,氣質如蘭。這鐲子定不是偷的,估摸著定是大戶小姐與人私定終生,家道中落後,拿定情信物來典當了。
現在的小娘子小郎君們啊,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的多了,動不動便有些花前月下的香豔故事,朝奉無奈搖了搖頭。
杜時笙不知朝奉已暗自腦補了一齣戲,以為朝奉的意思是這鐲子不值錢,便笑道:“掌櫃,這鐲子值多少兩?但說無妨。”
“這玉本是極好的,只是應是碎過了,又重新切好分作兩段,用金子鑲上。這鑲金的手藝極妙,故普通人不會一眼看出鐲子是兩段。原本這鐲子能直上百兩,現下,十幾兩已是大限。”杜時笙一聲“掌櫃”喚得朝奉心下歡喜,又見小娘子笑靨動人,有心賣弄一下,便和盤托出,
“如此,兒這玉鐲是阿孃留給我的,阿孃去的早,兒不知這鐲子竟還有這樣一段往事,謝掌櫃指點。掌櫃便看著價給,日後,兒手頭寬鬆了,定要贖回來,也不枉阿孃在這鐲子上費的心思。”杜時笙笑容滿面,有些討好似的對朝奉說道。
朝奉無奈笑笑,心想,來這的人都說會贖回去,又有多少人真的會來贖這些物件?這小娘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什麼賺錢來贖?難不成給人做小妾?
朝奉見杜時笙談吐坦蕩有禮,對她印象頗好,思及此處,便想給個實在價格,剛要開口,便聽一個尖細公鴨嗓音道:“碎玉有什麼價,看在這鑲金的手藝和金子上,十二兩不能更多。”
杜時笙循聲望去,看見是一個身著褐色綢衫的中年男子,眉短眼小,鬍鬚稀疏。
“掌櫃的。”朝奉一見這人,連忙起身問候。
原來是掌櫃,難怪這麼吝嗇。
只是,這掌櫃似乎有些眼熟,杜時笙卻想不起是否在何處見過,只得笑道:“掌櫃好大方,十二兩便十二兩,兒這鐲子,只存半年,望掌櫃寄存費上再給兒照拂一二。”
她日後必是要贖回原主的東西的,現下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少當一點,她也好贖回些,趕緊拿錢走人便是。
那掌櫃瞧了一眼杜時笙,微微一怔,應了一聲“好”,扭頭便走了。
朝奉不敢再出聲,乖乖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