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冰渣,“前世,今世,怎麼來,到哪兒去,都給我查清楚。”
“這麼多?”阿三苦笑不得。
酆都眯了下眼睛:“查,還是不查?”
阿三忙不迭道:“查、我查!”
話音一落,四周瞬間就安靜了,阿三斂心靜氣,張開五指網一樣罩住水晶球,同時嘴中嗡嗡地念出一長串印度語,被他念得很低,很慢,不仔細聽,似乎根本不知道他是在說話。
忽然他睜開眼睛,水晶球裡呈現出來的幻象將他的臉映得青白可怖,幻象串在一起,成為故事,阿三神情肅穆地看著,聲音急轉直上,忽然高了兩個八度,開始轉述何清山的前世今生。
他每說一個字,酆都的臉色就沉了一分,等他全部說完,酆都的指關節已經白得像蠟,到最後,甚至在抖。
而那不可察覺的抖動手掌,在阿三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一掌將身邊的樹劈開,大樹轟然垂倒,坐在上面的鬼冷不防全摔了下來,卻連哼也不敢哼一聲,因為殿下的臉色,實在是太可怕了。
酆都猜得沒錯,何清山果然就是賀致因。
當然,他也知道了賀致因殺鬱律,殺鬱律全家的理由。
十分鐘後,他仰頭輕聲,嗓音蕩在喉嚨深處啞啞的:“這他媽的。”
往往他說這種話的時候,都是嬉皮笑臉且明目張膽地,然而現在沒一個鬼敢上去打趣,全蹲在樹後看他,酆都的胸口起伏著,不知道是在悲憤,難過,無奈,還是心疼。
直到他兩手插兜地走出楊樹的陰影範圍,阿三才脫口叫道:“哎,這就走啦?”
“你當我來這是找你敘舊的?”酆都回頭,茶色鏡片一角閃爍著太陽光:“還有人等我呢!”
哪怕剛才臉上陰沉得好像要滴血,然而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的嘴邊是掛著一絲笑的。
因為還有人等他。
阿三站了起來:“酆都。”
因為他國際鬼的身份,死後並不由中國鬼神掌管,所以這麼一溜排鬼裡,也就他才敢這麼連名帶姓地喊酆都。但喊得少,一般不是“哎”就是直接以“你”開頭,只有談論起什麼重要事時,才會喊“酆都”。
所以酆都的臉也一凜:“還什麼事?”
“最近帝都的鬼眼見著比原來少了,你覺出來了麼?”
酆都收了收下巴,茶色眼鏡這回完全反射了太陽光,只能看出右側的眉微挑:“接著說。”
看到他的眼神,阿三忙道:“你是不是也早感覺到了?”說著和樹上幾個鬼交換了一下眼神,繼續道:“這事兒你怎麼說?是不是老對頭那邊搞的鬼?”
“呵。”酆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望著自己停車的方向:“不過確實發生了些事,讓我有點在意。”
“什麼事?”
酆都扯了下嘴角:“前兩天,我和他親眼觀摩了一場未遂的鬼吃鬼,罪魁禍首還是一隻貂精。”
眾鬼的嘴慢慢長大了:“啊?”
酆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昨晚上,還見到有人用收妖符。”
眾鬼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啊??!”
鬼吃鬼這種類似作弊的修行方式,早在兩百年前鬼界更改法案時就被嚴令禁止了——聽說大叫喚地獄裡的油今非昔比,熬得那叫一個熱一個香,已經沒鬼敢再以身試法了。
再說那收妖符,不是一多半都被侍門大人拿去摺紙飛機了麼,剩下那一半,聽侍門大人說……
好像是被前任掌事大人出差時帶走了。
眾鬼看了看酆都,沒說話。
這倆人啊,當初沒事兒瞎倒騰什麼紙人。
酆都說話間手裡又摸了根菸,煙癮太大了,一張口舌頭彷彿在嘴裡騰雲駕霧:“不過那貂精是個笨蛋,讓我給收拾了一頓,現在老實了,至於搞收妖符的人……就是我剛剛讓你查的何清山。”
阿三大厚嘴唇一抖:“他?”
酆都點頭:“所以才叫你查。”
阿三看了他半天,重新恢復了鎮定。紫紅色的唇咧開露出雪白大牙,笑出了一種印度式的甜美:“你這個樣子,就有點像以前了。”
“瞎扯淡。”酆都翹起嘴角笑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轉身,兩個指頭間的火星兒在空中劃開兩道弧,是個瀟灑的“拜拜”。
眼看著酆都走遠了,幾個鬼又重新躺下,交頭接耳道:“殿下好不容易有點開心事,非人在這時候找不痛快!”
“哎……”
……